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朱晓的心也像是沉入了海底。
伍宏飞走了,帝皇之剑也带走了。丹体废了,他唯一的依仗——召唤术也根本激发不出来了。术世界是术士的世界,他一个没有了丹体的人,已经成了废人,他在术世界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这一刻,他感觉很失落,世界虽大,却没有他落脚的地方。但是他却不知道,还有更加危险的事情在等着他。
……
狐族。
狐王的棚屋,小狐精依旧沉睡着,她的身边站着四个人。除了狐王两口子,还有就是两个人类,一男一女。
女的是小狐精的人类师傅,而男人则是个中年男人。
男人正在全神贯注的施展着一个不知名的术,只看到从他的手上射出数十道白芒,这些白芒全部贯入进小狐精的身体里,小狐精的脸上马上变得扭曲起来,似乎正在受着极度的煎熬。
她的母亲紧紧的抓住狐王,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狐王拍拍她的手,似在安慰她一般。但是,狐王自己的心里也充满忐忑。毕竟这是关系小狐精的命运的大事。
男人手一抓,那些白芒忽然绷得紧紧的,似乎正在抓住什么东西向外拽。
小狐精的脸庞扭曲的更加的厉害,看得出来她非常的难受,非常的痛苦。要不是因为处于昏迷状态,估计现在已经在痛苦的尖叫了。
白芒一点点的向外拽着,渐渐的,一个扭动着的像是虚拟的虫子一般的东西被拽了出来,这个虫子似是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一个劲的极力挣扎,而它的每一次挣扎,都会让小狐精更加的痛苦。
“孽畜,还不出来。”男人大喝一声,手里白芒忽然大盛,一下子就将这个虚拟的虫状物给拽了出来,下一刻,这个虫状物脱离了生存的环境,马上化为一团烟雾消失了。
男人擦擦头上的汗水,说:“好了,这个情蛊清理掉了,她不会被情蛊所左右了。”说到这里,男人忽然转头对狐王严肃的说,“我担心小公主的心里会有阴影,要是她和那个男子相处时间太长的话,会有些微的影响的。”
“那怎么办?”狐王问道。
男人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这个男子,让小狐精当面斥责一下,这样心里的阴影才会彻底的消失。”
狐王皱起眉头,说:“这个难度有点大,这个男人还是有点身份。”
女人一笑,说:“据我所知,这并不是什么难题。情蛊取出了,这个男人一定会很难受。他一定会自己找过来的。到时候只需要让小公主当面斥责一下,消除心里的阴影就行了。”
在同一时间,朱晓正在挣扎着向着澜孟族前进。他的手腕经过简单的包扎,吊在脖子上。他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寻找到谢天赐。他现在只希望,自己的这个唯一信任的兄弟还能帮助一下自己。
只是,他的心渐渐的在沉寂,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了丹体的废人,在术世界里,没有废人能出人头地。也许,真的只有回到凡人世界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忽然,他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一个念头猛的涌进了他的脑子——他被小狐精抛弃了。
现在的他,感觉人生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能挽回小狐精的心。所以,他要去狐族,去找到小狐精,他要挽回自己的爱情。但是他却忘了,这根本不是爱情,他和小狐精之间只是情蛊在作祟。
……
数天后,血迹斑斑衣衫褴褛的朱晓出现在了狐族的营地里,形容枯槁,状如乞丐。
一看到朱晓,狐王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朱晓一直走到狐王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用无力的声音说:“狐王,我要见小公主。我要问问她为什么变心。”
狐王拍拍手,从棚屋里走出来一个动人的身影。
一看到这个身影,朱晓猛的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小狐精的脚,颤抖着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
小狐精走出来,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本来就严肃的脸庞显得更加的冰冷:“你别痴心妄想了。你是人,我是狐,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再说了,我也根本看不上你。”
朱晓还是不死心,他死死的抓住小狐精的脚,苦苦的哀求说:“给我一次机会,我……”
小狐精却一跺脚,说:“别碰我。你一个废人,怎么配得上我。走!”说完,她一个转身,脚下一甩,就将朱晓的手给摆脱了。
朱晓心变得冰凉,看到小狐精转身进了棚屋,他的心彻底的死了。
朱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他只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毫无意义,他心已死,人也只不过是个行尸走肉而已。
看到朱晓失魂落魄的离开,小狐精在屋子里叹息一声,她现在对朱晓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但是,看到朱晓这个样子,她却有些莫名的忧伤,就像是她亲手害了他一样。
“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情蛊惹的祸。所以,他才会这么忧伤。希望他能看得开。只要他寻找到活下去的动力,他就能度过这个难关。”小狐精的师傅站在她的身后扶着她的肩膀说,“这一切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在心里留下阴影。你只需要知道,你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也本来就不该有任何关系。”
“弟子明白。”小狐精的语声再次变得冰冷。对于这个曾经爱的疯狂的男人,她心里已经只剩下一丝丝的怜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就连这一丝丝的怜悯也是微乎其微的。
……
几个月后。
一个人类城市里。
一片低矮的棚屋外,到处都是洼地。在这些洼地里,走动着几个形迹可疑的身影。这些人衣衫褴褛,身上臭气熏天,都是乞丐的样子。
这里就是贫民窟,是整个城市最底层的存在。
一个头发虬结、脸上满是污垢的独手年轻男子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上的几只蚂蚁,一动不动。这就是现在的朱晓,一个丧失了所有感觉的朱晓。
这几个月他一直处于迷糊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个城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城市里,也不知道自己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噼里啪啦”的一声响声,让朱晓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
雪花渐渐的飘落,鞭炮声响的更加频繁,朱晓这才有些明白,春节快到了。术世界也有春节,也有鞭炮。
“看看那个傻子,以前一直都是一动不动的,今天居然抬头看东西了。”有两个乞丐在对着朱晓指指点点。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居然每天都有人给他送吃的。”另外一个人说道。
“看那些送东西的人,都是很有来头的人。”
……
朱晓什么都没有听到,他的视线停留在远处的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上。
大人是父亲的样子,他把孩子背在背上,小孩子开心的哈哈大笑。
朱晓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小时候,每次春节的时候,父亲总要带他去镇子上去买新衣服,还会给他买一挂鞭炮,有时候还会给他一串糖葫芦。就算是收成再不好,父亲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给他买。
一个想法浮上脑海,他要回家,要回家去看看年老的父亲。
也许自己是个废人,但是,自己还有一个亲人,不管怎么样,都要回去看看自己的老父亲。
“看看,他站起来了。几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站起来。”乞丐们依旧小声的议论着。
朱晓根本没有听见其他人的话,已经几个月了,他一直处于一种行尸走肉的状态中,没有思想,没有想法。哀莫大于心死,朱晓就是处于这样的状态。
但是,刚才远处的父子二人却激活了他内心的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回家去看看老父亲。回家,回家,春节回家。父爱在这一刻充满了他的头脑。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刻,情蛊已经彻底的被他清除了。只有寻找到活下去的目标和动力,情蛊才会失去作用。
说起来容易,但是真正做起来却相当的困难。朱晓也是被那父子二人忽然激起内心里最久远的温馨回忆才做到的。
他想起什么,开始在身上到处摸索。很快,他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一张散发着荧光的纸张,那就是界点通行证。
这也是朱晓回家的通行证。
下一刻,朱晓摇摇晃晃的出发了,向着最近的界点所在位置出发。
几个小时后,一个仆人样的人来到此地却没有发现朱晓的身影,他赶紧丢下手里的吃食,跑回去向主人报告这个消息。
十几天后,春节临近的前几天,神农架一处隐秘的地方一阵晃动,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人从虚空里走了出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长啸一声:“我朱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