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英雄传奇之初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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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破阵(1)

太行山。

绵延横亘数百里。

雄伟之势,果然天下第一。

处处奇峰险滩,步步危石巨木。

沈明月欣赏着大自然造物的神奇,不住地赞叹。

理论上说,她对太行山并不陌生。

岂止太行,天下名山大川,她都曾经有所研究。

当然,那种研究纯粹是基于微缩的模型。

她修习功课的地方,堆积着各地山川的地势模型,险要之处用红线标注。那是历代前辈的心血,与地形图相比,自然要形象生动得多。

沈明月是个不平凡的女孩子。

不平凡的女孩子,终究也还是女孩子。

因而,她掩饰不住对大自然的赞叹激赏之情;尤其是,她有点喜欢的那个男子就跟随在身边,她更喜欢动动口舌,以便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中秋已过,即是深秋。

风,吹起几许凉意。

疏影摇动处,酒旗迎风招展,还能听到扑扑的声响。

那自然是一处酒家。

燕飞云勒住战马,望着身旁的少女。

沈明月点了点头。

是的,应该休息一下了。

二人拴好马匹,步入店内。

酒家门面不大,里面空间却大得出乎意料,显然整个布局经过特别的设计,才能在观感上形成这么大的差距。

客人很多。

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围坐了两位老人、一位老太太和一位女郎。

另外几张桌子分散摆开,在座的都是江湖人物。

没有人说话。

人类到了陌生的环境,或者出于好奇,或者出于潜在的防卫意识,必然要预先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本能的反应,因而不会引起敌意。

燕飞云一身黑色劲装,英姿飒爽;沈明月则是白衣公子打扮,风流俊秀,极易引起别人的好感。

那些江湖人物中,有人在向他们点头示意。

燕、沈二人报以微笑,然后拣一张桌子坐下。

燕飞云将沉重的包裹轻轻放在长凳上。

沈明月悄悄说道:“那位姑娘在瞧你呢。”

燕飞云抬头望去,恰巧与对面的女郎四目相视。

明亮深邃的眼眸,深深触动了他的心弦。

纯纯的黑,透透的亮,那是孩童的眼眸所应有的特征,出现在一个成年女子身上,显得奇异而富有魅力!

女郎慌忙中垂下眼帘,两颊泛红,羞态可掬。

“你我身负重任,最好少惹麻烦。”燕飞云故意严肃地说道,试图掩饰急速的心跳。

可是,当他看到沈明月嘟着小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是否太严肃了,无端地使她不高兴。

没有持续很久,遐思就被疑惑所取代。

那个会害羞的女郎,无论怎么看都是天性纯真的人,而那批江湖人物明显是在关注女郎一行四人的行为,究竟有什么企图?

他很快想出一个自以为巧妙的方法。

他扭转了身躯,恰巧背对沈明月,一边呼唤店家点菜,一边侧目望去。

那女郎忽然板起了面孔,注视着对面的老人。

她努力做出生气的样子,效果依旧不太理想,双眸中闪动着一丝笑意。

酒杯落在桌面。

接着是老人尴尬的声音。

“呵呵,爷爷不知不觉喝过量了。只能怪店家酿的好酒,不能怪爷爷不争气呀。”

声音苍老而混浊,正是乡下人的惯常口音,那听过即忘的语调,毫无特点可言。

燕飞云迅速判断出老人没有练过武功,由于老人背对自己,看不到面容,就向侧座的老太太望去。

老太太脸上布满笑容,说道:“好啦好啦。奶奶不会喝酒,也感觉到这里的酒香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爷爷偶尔破例一次,就不要打扰他的兴致了。”

老太太也没练过武功?

燕飞云微一皱眉,随意点些菜式,打发店家去拿酒水。

女郎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声中透出的是温柔,一种言语无法描述的温柔。

“那就让战爷爷来决定,好不好?如果战爷爷不反对,我就让爷爷多喝一些。”

那姓战的高瘦老人缓缓说道:“此店佳酿甚为出众,我居然生出举杯追仙之意。左老弟如不尽兴,可再饮少许。”

声音低沉有力,有一种奇特的味道。

燕飞云有点吃惊,他居然分辨不出这战姓老人究竟会不会武功。

沈明月的手指轻轻戳在燕飞云肩头。

她似乎在极力压低声音,说道:“大哥,那位姑娘这么美丽,声音这么柔和动听,让人一见而不能相忘。不知怎样才能够结识于她?”

很显然,她的声音压得不够低。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有些人已经发出笑声。

——善意的笑声。

这些江湖人物在笑白衣少年,竟然一点儿江湖经验都没有。

他们虽然性情粗豪,还不至于没有审美观念。在内心中,他们也认为那女郎绝对是少见的美女。

少年英雄遇到美貌女郎,心生爱慕,那是人之常情,但是当着其人谈论其容貌,未免有些太唐突了吧?

燕飞云一时不知怎样回答。

他心中泛起了尴尬的感觉,难道沈明月发现他的异常,因而出言揶揄他?

他一瞥之间,正看到那女郎面色飞红,更加妩媚动人。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规矩,真不知道师长是怎么调教的。”

战老人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感慨之意。

从他的角度来看,他所说也没什么过分之处。

换在旁人的角度,却显得非常刺耳。

沈明月眉间跳动,心中暗自盘算着:“我正是要找你的麻烦,等我找个借口,挑拨你们双方动手。”

于是,她怯生生说道:“大哥,那老人家是怪我没规矩么,还是在说那些好汉?”

她知道,只要自己装出害怕的样子,必定惹人同情;至于那老头儿在斥责谁,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不出所料。

一条大汉愤然站起,怒声喝道:“老家伙,我看不懂规矩的人是你,鬼鬼祟祟在咱们这里盘踞了三日,你想干什么?”

他起初曾向燕沈二人点头示意,显然对二人的印象不错。

他无疑有着自己独到的想法。

如若老家伙在责怪那可怜的白衣少年,他觉得自己应该打抱不平;如若老家伙在说自己这一方,他当然更有资格生气。

其实,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聪明,以至于连自己发怒的原因都没弄清楚。

他不知道,在潜意识中,他是多么地憎恶那副倚老卖老的死样子。

——这才是他勃然大怒的真正原因。

“这位大哥,怎么可以出口伤人呢?我们喜欢这里的风光,才沿途慢行,细细观赏;你们一路跟随,探查我们的举动,应该是我们心怀不满才对。不错,太行山是你们七十二路英雄的地盘,但你们也不能阻挡行人过境呀。”

女郎在言语中表现出一点嗔怪的意味。

——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声音依然温柔,温柔的令人不忍与她争辩。

那大汉连沈明月“怯生生的可怜”都对付不了,又怎能抵挡这娇滴滴的温柔?

于是,他站起来的速度快,坐下的速度更快。

日后的漫长岁月中,他不断在沉思,得出一个结论,不要轻易做好人。

有人问他那是否意味着应该做个坏人。

他终于说出了一句富有哲理的话,好人都不敢做,又怎么敢做坏人?

那句话是如此富有哲理,他激动得三天没有睡觉,生怕睡着以后,那句话会从他的脑海中悄悄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