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云毫不犹豫,走进船舱,打开一个大箱子,搬出五张硬弓和十个箭袋。
江面作战,除了火炮,就属弓箭威力最强,这批弓箭正是王总兵命人秘密送来,以备不时之需。
“玉儿守住桅杆,避免敌人射落风帆;方二哥负责保护船上水手的安全;其余三位与我正面拒敌。”
双方船只的距离又近了一些,大船遵照沈明月的指示,已放慢了速度。
沈明月将千里眼交给公子行:“你久居海边,精擅水战,看看敌人有何用意。”
公子行一眼望去,五只快艇各用幔布裹住船舱,显然里面装有重要物品,可是船只的吃水深度较浅,而且在船速极快。
再仔细看,五只快艇相距不远,隐约看到船尾处沉入水中的铁链。
公子行快速说道:“这五只船必是敌人,相互有铁索相连,无疑要困住我们的船只,船舱中必有引火之物,甚至是硝石硫磺之类,大家小心了。”
沈明月立即翻开最大两个箭带,抽出箭枝,箭头下方有短短横木,而箭杆上缠着浸脂麻布,隐约还有火药的味道。
“燕大哥,这是军中专用火箭,一会专门射击船舱。”
她又翻看一下,将两袋箭枝分开摆放:“这是专门射落风帆所用的月牙箭。”
她随手绰起一张硬弓,问道:“段二哥,你离开江南二十年,还记得水中功夫么?”
段云峰哈哈大笑:“江南岂有不识水中功夫之人?”
沈明月见他颇为自矜,不觉笑道:“一会儿先破敌人篷索,射落风帆,再引燃敌船火药,敌方必有落水之人,不可大意,以防在水底捣乱。就要看公子大哥和段二哥的本事了。”
其实公子行比段云峰年纪还小,这些称呼乱七八糟,纯粹因人而异。
公子行笑笑,甩掉外衣,找船老大要了两把匕首,方便在水中使用。
大船已经停止前行,对面五只小船越来越近,不过数十丈而已。
燕飞云自恃臂力,弯弓搭箭,瞄准第一只船的帆索,啪的一声,箭如流星,正中目标。
公子行举着千里眼,看得更加清楚,第一只船风帆一落,速度猛然慢下来,被旁边小船加速一冲,水中铁链绷得笔直,果然是连环相扣。
杜渐也射一箭,却落了空,怒骂一声“妈的”,第二只箭终于争了口气,射断了帆索。
沈明月和燕飞云再次拉弓,又中目标,对面只有一只小船还挂有风帆,一拖四,整个速度就慢了下来。
小船上水手破口大骂,声音极为清晰。
段云峰早点起三只火箭,递给燕飞云,燕飞云连珠射出,两枝正中船舱,另一枝落在甲板上。
火势渐起,浓烟直冒,轰然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两声巨响,震得江面动荡。
显然沈明月和杜渐同样建功,更说明敌人船只上不仅是火药,还有特制爆炸物。
燕飞云不敢怠慢,再施连珠绝技,分别射在另两只船上,巨响声再起。而其余二人在忙着攻击跳水之人,间或听到惨叫声。
大船缓缓调转方向,另寻水道,以免被燃烧的小船顺流困住。
公子行看看时间差不多,放下千里眼,递给段云峰一柄匕首,分别跳入水中。
燕飞云杀机已起,不再有怜悯之心,一旦有人冒出水面,登时一箭结果性命。
杜渐急得大叫,原来他射术不如燕飞云,难免有人拨开箭枝,继续泅水而进。
沈明月好整以暇,端着千里眼,观察对面情况。两艘大船早已停下,船头甲板上各自站立七八个蒙面人,手挽长弓,有两人正在争论。
沈明月心中有些奇怪,原本认为这一批人就是苏州所见的蒙面人,可是他们却不使用千里眼,其中必然有诈。
战斗结束非常快,公子行和段云峰钻出水面,燕飞云绰起一支长篙,垂到水面附近,那二人一借力,便跳上甲板。
沈明月忽然喝道:“大船靠岸。”
杜渐忙问原因,船老大只是听从,招呼手下动手。
沈明月说道:“远方江面,灯火摇曳,必是巡江水寨或者水军大营前来调查爆炸一事。我们必须弃舟登岸,火速返回苏州。”
燕飞云问道:“难道我们的计划出了差错?”
沈明月说道:“成功了一半,证实的确有人盯着我们。这一次,只是试探性攻击,下次绝不会这么温和。这批敌人十分狡诈,不仅看穿了我们的意图,还想尽办法扰乱视听,引诱我们犯错。”
燕飞云想了想,说道:“我们希望引他们现身,而他们反而利用这一机会,将我们引离苏州。你认为,现在他们会不会开始对付慕容清轩?”
沈明月说道:“当然会,我们离开苏州,对他们而言,是难得的机会,他们一定要抓住这一空隙,全力攻击慕容世家。”
燕飞云长叹一声:“这么说来,慕容清轩难逃劫数了?”
沈明月说道:“不要这么悲观,我早已埋下一支伏兵。除非敌人倾尽全力,否则慕容世家必定能够度过这一关。”
燕飞云急忙问道:“难道武当、少林等派没有撤离苏州?”
轮到沈明月叹气了:“那些名门大派做事稳重,当然离开了。就算他们在,就算他们愿意帮助慕容世家,也晚了。”
燕飞云想想,柳轻尘与崔铭不过两个人而已,于是又问道:“难道是凌风影姐妹和太行群雄?”
沈明月笑了笑:“在最关键的时候,他们会出手的。”
大船靠拢江岸,燕飞云提议他和公子行先行一步。沈明月笑着取出一支令箭,说明这是王总兵特地借用,只需就近找到驻军,就可以借用军马。
三更天时分,慕容府中果然生出大乱。
慕容清轩十分平静,在他跪在慕容夫人面前的时候,他的心就已化作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一丝微澜。
最心爱的妹妹都没了,他却不能报仇,人生一世,还有什么留恋?
他没有责怪母亲,更不会恨她,她为这个家族奉献了全部青春年华,并不容易。他唯一能恨的人,就是他自己。
生活,真的令人困倦。
他微微抬起眼睑,讥讽地望着对面一大群人。
“如此良辰美景,各位不知珍惜,反而来我府中,有何指教?”
银老狼冷冷望着这个颓废的年轻人,有些怀疑是不是来错了。
“慕容公子,老夫和魏府主为红绡剑而来。”
慕容清轩懒懒说道:“红绡已不在,两位白来了。”
银老狼沉思一下,忽然说道:“我相信你说的话。”
慕容清轩一楞,说道:“你相信?那你为何还来?”
银老狼嘿嘿笑了两声,笑得一点都不好看:“我相信你不知道红绡的下落,但是我不相信红绡不在府中。”
慕容清轩心中一惊,府中谁敢如此大胆,私自偷盗红绡?哎呀,难道是母亲?真奇怪,自己都无从知晓,他们怎能判断出来?
“老狼主,红绡乃是我家传重宝,何劳你牵挂在心?”
银老狼说道:“不错,红绡与我无关,但与燕公子有关。我想借用此剑,跟燕公子换取一个消息。”
慕容清轩沉吟说道:“我不大明白,怎会与燕公子有关?”
银老狼哈哈一笑:“前天忽然传出燕公子盗取红绡的说法,这件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我经过反复推敲,才想通其中破绽,原来有两柄红绡剑,燕公子和他的朋友两次盗剑,全是赝品。难怪你一点都不着急!”
慕容清轩故作惊讶地问道:“你怎知有两柄红绡?”
银老狼笑道:“第一次传出红绡就在贵府之时,燕公子和他的朋友根本没到过贵府,怎么可能交还于你,所以一定有两柄剑。”
慕容清轩点头说道:“原来你一直在监视燕公子和他的朋友。”
银老狼说道:“知己知彼,乃为兵法之道。我既然与燕公子为敌,当然要时刻关注他的行动。”
慕容清轩冷笑一声:“纵然如此,也是我和燕公子之间的事情,老狼主突然插手,不觉得很过分么?”
银老狼也冷笑一声:“这件事情,将燕公子推至风口浪尖之上,慕容世家却逍遥自在。我一向敬佩燕公子为人,岂能见他任由你慕容世家欺辱?”
慕容清轩缓缓说道:“燕公子的为人,我也很敬重。我会清查府中,究竟谁暗中藏匿红绡剑,给燕公子一个交待。”
就在这时,大厅中走出两位美貌女子,各自劲装打扮,手提长剑。****正是慕容夫人,年轻的却是少夫人。
慕容夫人冷笑说道:“燕飞云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慕容家的事情。银老狼,这里不是撒野的地方,你只需说出幕后指使之人,就放你一条生路。”
此话不仅狂妄,而且极为无礼,银老狼为首的众人,无不大怒。
柳轻尘同样大怒。
他正伏身于大厅的屋檐之上,悄悄探察情形,以助慕容清轩一臂之力。这把怒火烧得他心中烦乱,几乎想跳出去,斥责慕容夫人一番。
他忽然感觉身后院落惊起杀气,他有充分理由认为这两道杀气因自己而起,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踪迹,试图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