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里。
潮湿的地面、昏暗的光线和发霉的气味,让人极度压抑。
燕飞云眯着眼睛,屏着呼吸,尽量去适应恶劣的环境。
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而是犯人呆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只能忍耐。
狱卒锁好链锁,就自行走了出去。
燕飞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阴暗的环境,灵活地转动着,观察周围的景象。
十几个人,蓬头垢面,懒洋洋地或坐或躺,似乎很惬意。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在盯着这个新来的犯人。
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仿佛要刺入燕飞云的心灵,将他彻底看穿。
燕飞云不习惯这样的审视,更不喜欢这样的审视。
其实,任何人都不喜欢这样的情景,或许有些人喜欢成为世界的焦点,但是绝不愿意成为邪恶世界中的焦点。
燕飞云从来没有进过大牢,不等于他不了解大牢里的状况。
以他的情况,本来不应该和这些定罪服刑的犯人关在一起,这一定是牢头甚至是狱卒们的私自安排。
他不在意。
既来之,则安之!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出那个传说中的狱霸。
一大堆犯人之中,必定有一个人最为强势。这个人通常要利用武力和头脑,在犯人中间成为权威,享受牢中的特权。
这就是狱霸。
所谓特权,存在于各方面的细节中,比如:犯人家属送的食物,狱霸要最先享用;逼迫犯人向家里索要银钱,以供狱霸或者牢头使用;甚至是殴打犯人,聊以取乐;夏天天气炎热的时候,一定会有犯人给狱霸扇风,伺候入睡;等等。
燕飞云的目光落在一个凶悍的犯人身上。
凶悍并不完全体现在身材上,而是从内到外的一种凶残气质,是狠毒和狡诈的结合。
两道目光交织在一起。
那人立即显示出凶狠的神态,恶狠狠地瞪着燕飞云。
燕飞云移开了目光,他只是想要确定谁是犯人中的头领,并不是要抢先发难。
如若狱霸不先招惹自己,他也懒得和这些人打交道。
那人当然不会这样想。
他缓缓站起,走到燕飞云面前。
他的确算不上魁梧,但是非常结实,拥有一身强健的肌肉。
他就是犯人的头领。
这种人其实是社会中的败类,通常都好吃懒做,天性中充满了邪恶的思想,只想通过非法的手段,获取非法的收益。
他们将精力和头脑都用在非法的勾当上,一直延续到大牢之中。
狱霸和狱卒、牢头是息息相关的,如若不善于巴结牢头,尽力帮牢头谋取私利,想当狱霸也没那份儿。
那些善良的百姓,也有遭受不白之冤而送入大牢的,或许他们不缺乏武力和头脑,但是恰恰缺少凶残的本性,所以没有资格去做狱霸。
燕飞云本来就在站着。
他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发出的体味,与大牢里飘荡的气味相比,也好不了多少。
双方在冷冷对视。
燕飞云已经算是江湖中的高手,即使他的伤势再重,也足以应付这种地方上的混混。
他的目光中逐渐放出神采,带着冰冷的寒意。
那人在极力地激发凶残的特性,想要压倒燕飞云。
谈何容易?
他逐渐感觉到自己的努力是在白费功夫,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似乎连恐惧都说不上。
他承受不住这股压力,口中咳嗽了一声。
有几个人站了起来,将他们二人包围在中央。
意思非常明显,马上就要动手,修理新来的犯人了。
燕飞云冷笑着,伸出右手。
他的动作很慢,几乎快要叉住那人的咽喉,才停止前进。
指力已经透出。
鹰爪力!
那人不是不想退后,以闪避眼前的危机。
可是,他的心灵早已受到震慑,连后退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他已经被指力完全控制。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以至于要张开大嘴,才能勉强维持气息的流通;身体在震动;而脸上出现豆粒般的汗珠。
其实,燕飞云发出的内力有限,这只是一种震慑力。而那人在心灵上早已崩溃,所以他有窒息的感觉,似乎燕飞云扼住了他的脖子,在用力地掐着。
燕飞云很快收手,走在一边,不再理会这些犯人。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表明他和这些犯人不相干,尤其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他并没有和那人争衡的用意。
那人还在喘着粗气,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狼狈。
假如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会选择,不要招惹这个新来的家伙。
那不是人,是妖怪。
“老大,你发烧了。”一个犯人低声地说道。
“去你妈的,你才发烧了。”那人一肚子气无处发泄,顺手给那没眼色的家伙甩了一个耳光。
巡查的时间到了。
威风凛凛的牢头踱着方步,走了进来。
这小小的一方土地上,他就是最高统治者,自然只有他,才配得上至高的荣耀。
当值的狱卒谄媚地跟在身后,像伺候亲爹一样地伺候着,哦,或许比伺候亲爹还要尽心尽力。
三角眼不停地闪烁着,显示出牢头狡诈的特性。
“怎么,有新来的?”
“是,刚进来。”
“孝敬过了么?”
一个狱卒凑近牢头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牢头皱眉,冷笑着。
“瞧你那熊样,王铁肩算什么东西。记住,这里只有一个人说了算,就是我!”
“是,是。”
“嘿嘿,牢里这么平静,是不是有人偷懒了?”
牢头的意思,当然是在问,为什么那狱霸还没有动手修理燕飞云?
“不太清楚,可能时间上不允许?”
“哼,这种情况只准发生一次。倘若下一次再这样,就得换人了。”
换人?
这当然是指狱霸办事不力,需要更换别人来坐这一位置。
只凭借自己的力量,能当上狱霸么?
这当然要经过牢头和狱卒的选择,才有资格。
“是,是。”
“开锁,我进去看看。”
燕飞云控制着内心的愤怒。
毕竟,牢头代表着官府。
虽然牢头只能算是吏,不算是官。将来在某个年代,如若牢头也并入官员的行列,国家必将更加混乱不堪。
燕飞云想了想,从怀中掏出最后一张银票。
票面一百两,不算是太少。
牢头连看都没看一眼。
“大爷视钱财如粪土,岂是你能够收买?”
身后的两名狱卒有些发愣,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英明神武过,莫非今天吃错了药?
有一个似乎精明些,走上前来。
目光“无意”中在银票上扫过,隐约看到上面的数字。
他心头顿时增添了许多喜悦,看来这个犯人颇为识相,比那些穷骨头大方多了。
“老大,既然人家给了面子……”
“混账东西,搜身,看看有没有违禁物品。”
牢头一发怒,这真是天大的威风,有着山崩地裂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