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雨下大了,饥寒总是那样迅速地靠近我。我摸了摸口袋中的钱,还剩下十多元,最后留下三元钱坐的士回家,这其余的钱还能吃几次早餐。
摸钱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了那些感冒药,我二话没说就把它们扔到了垃圾桶里。为这次感冒,我已经扔了两次药了。
真心疼那些买药的钱!
喝了一碗豆浆,吃了两根油条,我决定去看斯拉,仅仅为了她向我承诺的那句话。既然生命如此脆弱,我还需要那奇迹而让自己“不正常”起来,然后再迈向通往死亡的路是多么麻烦呢?
再麻烦,在一切都还没到来之前,我愿去尝试,何况现在活着。爱达和斯拉已成了我生命里的主题!
来到斯拉的住处,有一小段沆沆洼洼的小路,不远处是城里最脏的小河沟,它的沿岸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那仅有的一线水流底部映衬着绿黑夹杂的颜色,让人感觉到那水充满了毒性而不敢去碰触。
这条小河沟中的水我不知道来源于何处,而又要走向何处。
四周没有人,我张望了几下便想离开。看斯拉那关得严严实实的门,我就可以断定,她现在不是在睡觉,就是已经出去了。
我为自己感到可笑,斯拉为什么要为我这个见了一次面的陌生人承诺呢?简直就是自己在跟自己开玩笑——这能当真吗?
既然来了,还是去看一下吧!毕竟我们之间存在一些可以在一起的因素。
很扫兴,斯拉不在……我的头在剧烈地疼痛,现在去找爱达,那将是很危险。难道危险就不能向前吗?这不是我的意志所要传达给我的信息。
出于无奈,我沿着那条小河沟向下游走去,那是通向城南的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我渐渐听到了强烈的迪斯高音乐。我寻声望去,眼帘映照出一块非常大的红、蓝、绿、紫交织的木牌,木牌上尽是一些娇艳的女人的身影,让人看了浮想联翩。
里面是热舞表演,门票五元。
由于实在太困,又找不到暂可以停留的地方,我觉得这个时候进去看热舞表演太逢适宜了。
雨我可以躲避了,心可以放松了,这个世界原来还能这么精彩。白天我一向害怕出门,一出门倒是真的精彩不少。
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精彩吗?我真贪心。
买了票,我径真进了几个年轻人把守的门。出乎我意料的是,其中有一个年轻人是昨晚那三个男人中的一个。
他不会认识我吧——我想应该是这样。
我是一个后来者,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挤满了许多人,台上不到十平方米的地方,灯亮如昼。我好像到了一个密室。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着台上,在一曲舞蹈之后,听主持人说,下面是单人狂舞。
“密室”里都是百分百的男人,年轻、年老的都有,但他们此时此刻眼睛里所崩发出的都是一些欲望,欲望的程度决定着他们的心理、生理及抵抗力。
一位年轻的少女出场了!大家拍着掌,她脸上露出不动声色的微笑。随着音乐节拍的加速,少女扭动着细细的腰肢,整个肉体的轮廓随着那薄薄的纱巾下滑而越发清晰……大家不再鼓掌,仿佛屏住了呼吸……
最后,少女的身上只剩下了三点。音乐似乎在加速,动感强而有力,台下的整个人群不再欢呼,他们所要做的是尽最大的努力将两只眼变成四只眼,或者更多!少女已经习惯了观众和音乐所带给她的一切……
随着时光的推移,少女开始取乳罩,而后脱三角衩……当一切尽收眼底时,她像一只猴子似的从台东窜到台西,然后落座台中,敞开两条大腿……
人们在尽兴中递给她烟抽……我想睡觉,眼前是人在把自己降格为动物的游戏……
我躺在椅子上,模模糊糊地听着那乐声,空虚地叹息……
不知演了多少场,反正是场场暴满,不同的观看者,同样的表演者。
我是在演员精疲力竭的吆喝声中醒过来的,现在我不知是什么时候。
如果有人聘用我来表演,会不会比那些裸体的收入更高、更有吸引力……也许我只能被唾沫淹死……
所有的记忆我都可以让它们存在于我的大脑中,唯独这个记忆我想把它抹成一片空白。
走出这个演艺厅的时候,不知是上午还是下午,第一次在城里不知道时间不知道方向。回到家,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但那里潜藏着“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