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替凤姐揉着肩膀,轻声道:“老太太疼宝玉,也只好如此,毕竟宫中还有一位娘娘,周家小姐又是周贵妃的妹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凤姐长指甲恨恨地划过桌面,道:“七拼八凑,账房里也不过就一万多两的银子,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凑齐那十万两银子。”
“奶奶忘了,前些日子老太太不是还亲自去跟林姑娘借钱了么?”
凤姐柳眉一挑,眼波一闪,叹道:“也已经不顾颜面了呢。”
平儿悄悄道:“昨儿个听太太房里的玉钏儿说,太太的意思,大概是将甄家寄存在太太房里的那些东西折变了一些,也凑了二三万两银子。”
凤姐登时变色,默然不语。
正在这时,就听到小红在外面道:“奶奶,老太太叫奶奶过去。”
凤姐答应了一声,换衣的手脚也有些僵硬,她已经闻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贾母看到凤姐,笑道:“聘礼置办得怎么样了?”
心中先沉吟了片刻,凤姐忙道:“账房里银子不够,还差些。”
贾母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些沧桑老态,道:“真真是一点儿主意也没有了?”
王夫人坐在下首开口道:“老太太忘了,还有大姑娘呢!”
“唉,玉儿也跟我生分了。”贾母语气中也颇有怨愤之意,定了定神,才道:“不管怎么说,总要将这件事情弄好,这可事关宝玉的终身大事,也事关咱们荣国府的堂堂清名,少不得我这把老骨头再走一趟罢了。”
凤姐暗暗叹息,王夫人却格外喜悦,连连称是。
鸳鸯忽然走进来,满脸笑容,道:“恭喜老太太,恭喜太太,听说昨儿个皇上竟去了娘娘的凤藻宫,还特特赏赐了好些东西呢!”顿了顿,又笑道:“听说婉郡主病了,皇上吩咐她回南安王府静养,副权由周贵妃掌管。”
听了这话,贾母与王夫人登时喜气洋洋,不由自主地笑道:“只要娘娘得了圣眷,咱们家也就没有没落的时候。瞧来,咱们家得赶紧料理宝玉的婚事了。”
凤姐却疑惑道:“咱们娘娘在宫里,怎么就忽升忽降的?”
这些举动,未免太不合理。
别人只羡慕元春如此雍容华贵,可是凤姐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合道理。
王夫人扫了她一眼,眼里有些疏淡,道:“后宫佳丽三千人,旧人哭新人笑多得是,也是娘娘有福泽,这才能绝处逢生,时时化险为夷。这样罢,你赶紧预备各色绸缎与古玩,弄得喜气些,我明日就进宫瞧瞧娘娘去。”
凤姐淡淡地道:“我那里已经没银钱再置办东西了。”
一听凤姐说没钱的话,王夫人脸色也阴沉起来,道:“那就挪借些儿,你是聪明人,将利钱收了,也足够给娘娘置办这些东西了。”
贾母也一旁道:“凤哥儿是有本事的,这些事情你就操心些儿。”说着便扶着鸳鸯的手上了轿子,径自往徐将军王府去借那急着用的十万两银子。
可叹他们都是一心一意,却从未想过,是不是又要碰一鼻子灰?
剩下凤姐恨得咬牙切齿,只得回去张罗,王夫人如此嘱咐,她也自有法子应付,竟将王夫人院中剩下的甄家财物折变了些,才搪塞过去。
静静地听完贾母与王夫人的来意,黛玉不置可否,半晌才正色道:“倘若贾府能开源节流,循着正道,势必无此之忧。借银又能尽多少人事?”
贾母眼里闪过一抹阴郁,才陪笑道:“也不过就是一时手头紧缩,这才来找玉儿筹措,赶明儿有了租子,就立即还给玉儿。”
见她们执意借钱,黛玉也没有精神再与她们多说什么。
“雪雁,让李婆与李管家来料理罢。”
留下贾母与王夫人面面相觑,十分欣喜,黛玉有些疲惫地回房。
时光这般的快,她与外祖母之间的话,竟也如同嚼蜡。
徐若凡搂着她,抚着她苍白的容颜,轻声道:“怎么了?”
“有些累。”黛玉依偎在他怀里,叹道:“她们只高兴着借到了银子,可惜却不知道银子后头所藏的危机。”亲手斩断贾府的情,还要在火盆上吹一阵风助长火势,心里酸酸楚楚的,不是个滋味儿。
徐若凡淡淡地道:“自作孽不可活。”
将头埋在她的长发里,闻着淡淡的馨香,徐若凡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柔情。
黛玉闭上眼,轻轻地道:“我一直期盼着能过着最潇洒自在的生活,可是我们却身处权势的漩涡之中,我都快要迷失我自己了。”
“傻丫头。”细碎的吻落在她唇上,徐若凡也看到了她眼角的疲乏。
看着窗外白雪,徐若凡心中也有了决定。
一切事了,他应该能有时间和精神来满足黛玉的心愿了。
这样清灵绝世的女子,谁忍心她这么多的俗事缠身,让她的美染上尘埃?
前厅隐隐传来争执之声,黛玉不禁蹙眉道:“怎么了这是?”
话犹未落,清鸾已经气冲冲地跑过来,忿忿不平地道:“夫人你说,他们来借钱,立下借据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那两个老太婆竟然不肯立下字据。”
黛玉的心已经很冷很冷,静默不语。
徐若凡轻笑道:“好得很,这也算是自讨苦吃了。”
神情倏然冰冷之极,浑身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威严与气势,冷冷地道:“不立下字据,一钱银子也不许带走,倘若胆敢争执,就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