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不再这么难过。
说起来,也有些好笑,她竟因此而生出无数感慨和矛盾。
恨贾府,此时却又牵念贾府。
想念父母,此时却又有些怨父母。
也许是因为,她不够坚强到面对着曾经的亲友如此下场罢。
昨日黄花终有尽,但愿母亲在天之灵莫怪她,对贾府不施以援手。
善恶到头,贾府的报应也到头。
养了几日,黛玉的身子也已经大好,徐若凡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徐若凡却得披甲出城,与凯旋来的军士会合,然后次日才能入城。
年关更近,黛玉眸中添了写雀跃的神采,扯着李婆等人出门采买新料子。
“我最喜欢看到若凡穿我做的衣裳了。”飞针走线绣情意,黛玉脸上泛红。
黛玉沉闷了几日,见到她如此欢欣,李婆雪雁等人自然高兴。
刚出了府邸,却忽然听到宝钗的声音迟疑地道:“徐王妃。”
这一回,她再也不敢造次了。
黛玉回眸瞧见她,似乎在雪地中等候许久了,也许等了并非一日,只是心底却再无波澜,淡淡地道:“薛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宝钗素衣素裙,荆钗素颜,缓缓跪倒在地上,重重磕头道:“往日对王妃多有冒犯,今日特来请罪,还请王妃见谅民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黛玉看着她素颜清丽,淡淡地道:“覆水难收,薛姑娘想必明白。”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若是请罪就能消泯昔日做的孽,人人挤出几滴眼泪也就将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宝钗凄然道:“民女明白,万死不能解王妃之忿,只是略尽一点心意罢了。”
也不等黛玉再说什么,她磕了三个头,竟起身扶着莺儿远远踏雪而去。
身姿曼妙,略带着丰腴的笨重,可是背影却格外萧条与寂寞。
一点素影消失在眼前,留下黛玉沉思。
雪雁不禁怒道:“这是什么心肠?又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黛玉闻言不禁莞尔,道:“你理会这些做什么?我也不理会。”
不知何时,雪意更浓,风亦不止,吹得青丝纷飞。
宝钗急急地步行在雪路上,一袭素衣更显得俏面憔悴,使人怜爱。
莺儿闷闷地道:“姑娘这是往哪里去?”
她手里还挎着一个竹篮,里头放着素果纸钱供品等物,像是祭坟。
宝钗目光掠过她冻得红彤彤的脸颊,噙着一抹淡笑,道:“是生是死,是青云路还是黄泉路,这是我们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你也仔细些儿。”
莺儿不禁十分纳罕,有什么事情,她竟是不知道的么?
想着,自然也就问出了口。
宝钗顿住脚步,神色掠过一抹极柔和的笑容,叹道:“傻丫头,你不知道城中出了多少事情不成?我却深为明白,依靠大树好乘凉,咱们更需要一株大树。如今,就是去找寻这株大树的时候呢!”
话犹未落,宝钗已经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即使是荆棘路,她也跨过去。
主仆二人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几行脚印,在雪地上十分明显。
已经出了京城,城郊外的树木苍然,枯枝结冰,萧瑟之气更加浓郁。
莺儿怎么也没有想到,宝钗竟是到了一处墓园,吓得她只觉得一阵阴森感。
宝钗挺直着脊背,到了一处陵墓前,双目红肿,俏面带泪,蹲下身子将素果供品摆上,焚烧着一个个锡纸叠出来的元宝,神色十分哀戚。
莺儿疑惑地看着墓碑,跟着宝钗日久,也约略识得几个字,上头却是写着“贾门甄氏之墓”,更加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谁家的陵墓。
“姑娘,这是谁啊?还劳驾姑娘一个人过来?”
宝钗却涕泣起来,声声沉重,音音泣血,“是贾大人新逝的夫人。”
莺儿皱眉道:“贾大人?是姨老爷家族中的大人么?”
“当然不是。”宝钗拨动着锡纸,凄然道:“是咱们家当初的恩人贾雨村大人,与荣国府倒也是同谱的关系,与赦老爷情分极好的。”
莺儿闻言明白了几分,却仍旧不知道宝钗打的是什么主意。
寒风在旷野中呼啸而过,吹得枝头积雪簌簌而落,也吹得主仆簌簌发抖。
过了良久,宝钗也不提离开,正在莺儿欲催促时,却听到马车在雪地上滚动的声音,远远一辆马车缓缓驶来,紧接着车停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下来。
那男子颚下微须,剑眉星眼,面方口阔,生得却是十分雄壮。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心里也有些不踏实的贾雨村。
如今朝中晃荡不安,生性机敏的他也约略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今日正是亡妻娇杏的五七,他感念娇杏当年在他失落时慧眼识英雄,故来祭奠。
忽然瞧见墓前竟有一位素服美貌女郎,贾雨村抑制不住地心头一跳。
“姑娘是谁?为何竟在亡妻墓前?”贾雨村悄悄打量着宝钗的丰美俏丽。
宝钗像是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不妨腿脚有些麻木,娇躯有些颠簸,踉跄着退了两步,一抹红晕在粉白的两颊上晕散开来,有些羞涩地低头不语。
贾雨村不由得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绝色丽人,她也不过双十年华,面如银盆,眉如翠羽,眼若水杏,虽然素衣淡妆,却不减丝毫风姿,真真是如同仙人妃子一般,云鬟雾鬓簪着一朵小小白绒花,却更显得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