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天更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他不相信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人,会在他赶回来时,就已经长埋在地下。
原本拿在手上与他那身名牌休闲服极为不衬的安全帽,就那样失手跌入了他面前那足有几尺厚的泥泞中。
此时,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心情,没有人知道万箭穿心是何等滋味!
难道……难道……
他真的就这样失去了他的亦儿了吗?是真的吗?
不、这不是真的!
男人那坚韧挺拔的身子,从未因为任何事而屈服过,甚至在他最亲爱的奶奶去世,他都只是心疼难过而已,而此时,他发现他像中风了一样,整个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被那突然而来的打击,将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系统破坏,忘了呼吸,忘了伤痛,只是剧烈地振动……
他屈下身,用颤抖着的双手,捧了一捧泥泞,吞噬了他心爱女人的泥泞。他是那样深深地,深深地凝望着,就仿佛,就仿佛那里还能闻到亦儿身体里的桅子花香味一般。
“啊……”男人那震天动地怒嚎,冲破云霄,在这个被泥石流侵蚀过的山谷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我下午好像看到雨亦带着一群孩子上了山,他们应该还在山上,应该没有被泥沙冲走。”不是是谁说了一句。
男人突然像被雷劈了一下,快速转过身,发了疯地跑到那个说话的人面前,心急地抓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人本是无心之说,没想到惹来了一头近乎疯狂的‘雄狮’,他怯怯地缩了缩脖子,暂时忘却失去亲人的痛,含着泪,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今天……下午……看见雨亦带……带着一群孩子,上了……上了磨茹山采……”老乡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却突然松手,他一个不稳,跌倒在地,而男人的身影此时却已经身在数米之外。
“冷老板,不能去,危险……”一个年纪稍长的村民,看着冷傲天急奔而去的背影,连连挥手劝道。
只是,男人此时满脑子都是雨亦被困山中,那副孤独无助时的面孔。让他,一刻,也停不下来。
由高山上下来的剩余流石还在绵绵不断地往村子的方向涌来,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
满目所及,处处都是断亘残壁,倒塌的房屋,支离破碎……
幸与冷傲天一起逃过那场大灾难的也不过二十几人,他们只能站在安全地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与亲人长埋于泥泞之中,心被撕扯般疼痛着,并化着涌动的泪水,淌满怀。
冷傲天与雨亦所处的那座磨茹山,中间刚隔了一条似黄河那般宽阔的泥沙河。除非可以飞行,要不然根本没有办法淌过去,就现在堆积的泥沙就有几尺厚,如果硬要趟过去的话,连冷傲天那样一米八五坚挺的身材,估计也会在瞬间淹没,更何况还有泥石不断地从高山上流下来,简直险象环生,硬趟过去的希望十分渺茫……
男人躇踌无措地在泥石流岸边的高点,来回踱步,并不时地看看手中那块名贵手表,一边抬头望望天……
不知不觉地,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蹙紧眉望向磨茹山的大概位置,男人内心纠结不比。山村夜深露重,又下了雨,她一个女人还带着几个孩子该怎么挺下去啊?
讲故事的孩子们,终于难抵倦意,一个接一个相继睡着了,他们紧拥在一起,靠在小伙伴们的肩上,酣然入梦。只有睡着,才能让他们暂时忘记饥饿,寒冷,恐惧,悲伤……
唯有雨亦睡不着,也不敢睡,因为她怕如果自己睡着了,火堆会因为没有及时添柴而熄灭,会引来洞外不知名的野兽。
就那样,她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熬了一夜。严重的睡眠不足,让她看起来面色苍白,头更是痛得都快要为炸开了。
洞外的雨终于停了下来,见孩子们都还没有醒,雨亦蹑手蹑脚起身,走出洞外,遥望村子里的情况,还有那条阻止他们下山的泥石河是不是已经减退?
只是刚出洞,她就被山底下那条越拓越宽的泥流河惊得傻了眼。由于前些年的滥砍滥伐,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座山,除了一些常见的普通药材外,几乎没什么大树,因此,她绕着附近一带走了一遭,也没有找不到一些这个季节应有的果树,只好空手而回。
可当她刚走到洞门口附近,就听到洞内传来断断续续孩子们的哭声。
雨亦不由得由头一紧,莫非出了什么事,想到此,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快步冲入洞中。
“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个哭得泪流满面的孩子一见到雨亦却是立即破涕为笑,纷纷起身围了过来,感伤地说道:“雨亦姐姐,我们……我们还以为……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呜……”
特别是青草,擦擦鼻涕,顶着一双哭到红肿的大眼睛,抽噎道:“我们……我们已经没有爸爸妈妈,如果雨亦姐姐再不管我们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啊?”
雨亦听罢,只觉得心陡然一沉,如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
她因一时哽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知用自己那双纤细的手臂,将孩子紧紧地,紧紧地搂进怀里。酝酿许久后,雨亦这才默默地擦了擦眼泪,“孩子们,你们放心,虽然你们的亲人不在了,但是,雨亦姐姐一定会尽自己的能力将你们抚养长大,让你们每个人都吃饱穿暖,上好一点的学校,将来上大学……”
“哇……”顿时哭声一片,孩子们一个个更加热情地扑进雨亦的怀里,还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雨亦妈妈,妈妈……”其余的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