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微风与七色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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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3-5)

赵雅玲所说的地方是山的顶端,一大块平整的石台,石台的四周都没有任何的防护围栏。如果你此时离石台的边缘近一些,然后这里的风再大一点,你应该就会毫无悬念的吹落山崖,然后尸骨无存。

所以基于这一点,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通通都选择了坐在这里最中间的位置,并将食物拿出,开始吃饭。在这里向上看是天空,向前向后是云彩,向左向右看还是云彩,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从现在来看,赵雅玲一直要带我们来的地方就是这里了。我觉得大家或许都有些失望,但是都没有表现出来。这或许并不是说大家有多么的善解人意,只能说大家实在是累了,累的连话也懒得说,只是想休息和吃东西。

我们就这样沉默的吃东西,连夏阳和张琪也是如此,我这边则不是太饿,所以只是拿着一个罐装的咖啡,看着远方的天空,静静的喝着。我想如果我现在可以看到我这种略显做作的表现,或许会猜测我是不是有心事,或许更有可能的是根本就无法猜测出我此时的心中所想。但是如果有人问我现在我在想些什么,我会说,我也不知道。

我这样做,只是因为这样做很舒服,做作也好,矫情也罢,就是现在这样坐着,喝着咖啡,看着远方,微风拂面,真是一种最好的享受了。实际上如果不是考虑到过会儿还要下山,而不是在这支上帐篷住下,或者说现在不是对着一盘白昼的骄阳,而是对着一轮夜色的明月,我可能现在喝的就不是咖啡,而会是一壶好酒了。

当然,到那时包里背着的也不会是饼干,而是许许多多的下酒菜。

但是这样说并不是表明我就是讨厌咖啡和饼干,就像我现在也开始吃着这些东西,夹心饼干、草莓蛋糕、饭团还有香肠,一些旅行的必备食物,但到最后,我又喝光了一罐咖啡,随手打开了第三罐。

事后我想,如果不是张琪小学妹的那声尖叫,或许我是不会将注意力从咖啡上面挪开的,然后我想如果第二个惊叹声不是陈绍华发出的,比如说是夏阳发出的,我就不会那么快将目光移向他们所指的那片天空。最后当我看到那片天空的时候,我又想,如果没有那么多如果,如果我没有遇到我此刻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些人,如果我不是我,如果他们不是他们,我便绝对不会看到这一幕让我终生难忘的景象了。

此时在我们的西南方向,数朵七色的云彩,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的向我们飘来,然后我便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造物主所赐与我们的奇迹。我们被笼罩在七色的光芒中,微风吹面,吹来的却是让你一世都无法忘记的七彩光芒,我们所有人的手都不自觉的握在了一起,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微风将七色云吹去到那我们再也无法看到的所在。或许是幻景,也或许是已经被吹散,但那情景,却永远留在了我们心中,永远都不会忘却。

[刚,刚才的,不会是我的幻觉吧?]

李希楠突然这样喃喃的说道。

[如果是幻觉,也是我们共同的幻觉,抑或者说是共同的记忆才对吧?]

陈绍华这样的说道,这时他看着七色云消失的远方,怅然若失。

[赵雅玲,我真心佩服你,你居然会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带我们来,你让我们来看的就是这个吧?]

夏阳这时才回过神来,在和赵雅玲说话时,一脸的敬佩之情也是溢于言表。

谁知道赵雅玲听到夏阳这样说后,竟是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

[你猜的也对,但也不对,事实上我根本也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景观。]

[那你难道带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聚餐?]

夏阳显得很诧异,而我们其他的人也同样显得很诧异。

[不是这样的,我从十八岁那年开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这里来爬山,目的就是为了要看一看七色彩云,但是始终都没有看到过,没想到这次……]

[原来是这样……]

我们听到了这里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我们的运气真是那么的好,人家赵雅玲来这里七八年了都没有遇到七色彩云,而我们这群人只是误打误撞的来了这一回,竟然撞上了大奖,难怪赵雅玲看上去比我们还要激动。

[那你是不是早就听说这里会出现七色彩云了?这意思是说在我们之前就有人发现了这里,是谁这么伟大,发现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

张琪直到现在说话还是手舞足蹈的,看起来刚才笼罩在七色光芒中的那股兴奋劲还没过呢。

[是我外公,他是一个全职的旅行家,和兼职的画家。我小的时候总在他老人家怀里听他给我讲他年轻时四处旅行的故事,而这个关于七色云的故事我早就听过了,但是直到我外公去世之后,我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幅画有七色彩云的绘画,我才发现原来再生动的语言,也远不如一幅画面给人的震撼深刻。所以从那以后我便决定,要根据外公故事中所描述的地址找到这幅画所描绘的景象。而今天我在经历了这场造物主赐予我们的奇迹之后,却发现,原来再美的画,也无法描绘出那种面对它时的感觉,真的,我一生也遗忘不了刚刚经历的那副景象。]

赵雅玲在说完这番话后,特别是我们在听到她最后所说到的那些,刚刚我们经历的那一幕后,我们都有些沉默了,仿佛又是沉浸在刚刚的那一幕记忆中而无法自拔,又或者说是不愿自拔。

但是无论如何,陷入这种莫名的情绪中太久也不能说是很好的,所以也幸好,我们的这个队伍里还有一个夏阳这样的存在。

[哎呀,糟了,刚刚看得太入迷了,忘了用数码相机拍下来了,这张照片得值多少钱啊?实在是太可惜了。]

听到夏阳这样说道,我们其他的人也不禁有了些许的后悔,倒不是后悔没有赚到钱,而是心想这样的美丽景观,这次之后就恐怕很难再次遇到了,所以没有留一些影相作为纪念,着实是有些遗憾。

但是当时的我们没有想明白的是,多年之后再回想起来这一天所发生的事,重要的便不只是那些画面,而更是那些曾经陪伴在你身边的人,你的那些朋友,或者爱人。

而经过夏阳这么一折腾,我们随着那七色彩云所飘走的心又重新回来了不少。之后我们又休息了一阵,便开始收拾起东西,准备下山,毕竟现在已是冬季,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天就要黑了,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也幸好下山的速度比上山的速度不是快的一点半点,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完全赶得及回到旅馆的。

我们收拾好东西就开始向山下走去,可就在走了快三分之一路程的时候,李希楠突然尖叫了一声,吓了我们大家一跳。

[糟了,我的手机好像落在山顶上了!]

李希楠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立刻找了一会儿,最后确认,手机确实是落在了山顶。

[你们不用等我了,我回去拿,回旅馆的路我记得,你们先走吧。]

李希楠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便转向山顶走去,没有给我们任何的反应时间,直到她走出去很久了,我才想起来这件事是如何的不妥。

[她这样一个人走上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我这样说道

[学羽你陪她回去找手机吧,你背的包给我,反正里面也没什么东西了。]

陈绍华突然这样说道,我转头看着他,但却无法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他这样做的用意。

[也不一定非要我去陪她吧,要不然陈绍华你把你的背包给我,你去陪她回去。]

陈绍华听到我这样说之后,却用一种无比怪异的目光看我,说道——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是真的想让我去?]

我面对陈绍华的质疑,本来想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出“当然了”这三个字,然而话到嘴边的我,却再也无法将这三个字吐出口。

陈绍华,你又是何苦这样子逼我呢?

正在我犹豫之间,我的背包却被陈可儿悄然的卸了下来,我一脸不解的看着她,然而心中藏着的不安却被她的微笑所化解的一干二净——

[学长你去吧,你的包我帮你拿着,等你回来我再给你。]

[可是……]

[哎呀,你就别磨蹭了,再过一会儿你就追不上李希楠学姐了,快去吧。]

我看着陈可儿那真诚而不是作伪的微笑,心中有些弄不清状况,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是知道的,那就是我去与不去要立刻拿出个主意,如果再不做出决定的话那就更会显得我心中有鬼。

有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直到现在我连那只鬼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就在这思考的一瞬间之后,我便转身向山顶跑去,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我也没弄清楚我当时做出这个决定的依据到底是什么,但是我记得曾经听人说过,人在做越关键的决定时,便越依靠的是自己直觉而并非理智。

所以,难道这说明我那时已经失去理智了?

而这时正向山顶奔跑的我,是完全不清楚我以后的想法的,我只是知道我这时候的脑子里是一片的空白,而驱使着我不断向上爬的力量,来自于我胸口出的一团莫名的躁动,那如火一般的存在。

[就这么让那两个人上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张琪看着两个人逐渐消失的身影,小声的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她口中所指的出事到底是什么,抑或者是说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她是在担心哪方面的事情。

[别担心了,如果会出事,不一定在山顶上,在别的地方或许也会出事的。]

陈可儿这样的说道,不过当陈可儿这样一说之后,就没有人敢接这个话茬了。

陈可儿随后转过身,一本正经的跟大家说道——

[所以说大家注意人身安全是头等大事,现在社会上不安全的场所有很多,马路不安全,网吧不安全,高楼上面不安全,高楼下面也不安全,高楼里面还不安全,所依大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生命安全,好了我说完了,走吧,我们继续下山。]

就这样,陈绍华他们在情绪高昂的陈可儿带领下,迅速的下了山。

他们那边在继续下着山,而我这边则是在快要接近到山顶的时候才找到了李希楠,在看到李希楠身影的时候,我也不免有些脸红。不过你们可别误会,我不是因为别的特殊原因而脸红,只是想到自己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全速追赶,结果直到人家女生快到山顶了才追上人家,真是有些没面子。不过在我和李希楠说了一句话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无地自容,只听李希楠在看到我之后,便开心的和我说道——

[学羽你看,我的手机果然是落在了山顶了!]

晕,敢情现在的李希楠是上山找完手机后,然后开始下山了啊?

[对了学羽,你怎么上山来找我了?我说过我找得到路的。]

李希楠到了我身边这样问道,她显得很高兴,不知道是因为找回了手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但是她问的问题我却突然觉得很难回答,如果是平时的我听到这种问题,我可能会顺嘴说出一句“我担心你所以才上来找你”之类的话来卖个好,但是此时的我却觉得再也无法开口说出这样没心没肺的话了。

[陈可儿怕你出意外,所以让我上来找你。]

我开口说出这样一段话,这段或许还算比较符合所发生事情的部分事实,然后在此时从我嘴中说出,却仿佛有了一些别的含义。

果然,当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希楠的笑容瞬间迅速的从脸上褪去,看着此情此景,我的心口莫名的一疼,却对此无能为力,因为我知道,这个三人间的游戏终究会结束,但是此刻我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李希楠没有在多说些什么,只是转身默默的顺着石阶向下走去,我跟在她的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只好一直就这样的保持沉默着。

就这样,我们二人一前一后向下走着,一直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保持着沉默,而这样几乎快凝结的空气对我的内心是一种莫大的煎熬,我觉得我快不能呼吸了。笼罩在这段路上的时间仿佛都开始停滞,我不能知道我是否可以走完这段路。一直到不知多久之后,我突然发现我们已经开始走上了平坦的路,我心想,这段煎熬终于要结束了。

我看向前方,看着依旧在我前方不远处行走的李希楠,却突然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以往箭步如飞的她,现在走起路来却有些一瘸一拐的,我连忙跑上去,却发现了已经是哭得满脸泪痕的李希楠。

[李希楠你怎么了?腿受伤了吗?快让我看看!]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走。]

李希楠声音有些微弱,还有些许的倔强,完全不同于她以往开朗大方的声音。

[怎么能不管你?快脱鞋让我看看!]

在我的坚持与强迫之下,李希楠终于被我脱下右脚的鞋子,却发现她右脚的关节处,肿了很大的一块,很明显是扭伤了。

[起来吧,我背你回去。]

李希楠摇了摇头,没说话。

[放心吧,事后不会向你收费用的。]

李希楠还是只摇了摇头。

我决定不废话了,直接强行的将李希楠横抱了起来,李希楠还没来得及抗议,已经被我抱在怀里了。

[放我下来,你这个流氓,快放我下来!]

[终于肯说话了,答应我让我背你回去我就放你下去,否则就这么抱你回去。]

李希楠没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这么一直抱你回去?]

我这样抱着李希楠向前行走着,却突然感觉到下面的声音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发现李希楠又哭了。

[你就会欺负我。]

李希楠一边哭着一边这样的说道,吓得我赶紧把她放了下来。

[别哭啊,我错了好不好,别哭啊。]

我这样一劝,李希楠反而哭得更大声了,从刚开始的无声啜泣,到中间的小声哭泣,一直到后来的嚎啕大哭;而哭的肢势也从刚开始时的站着哭,到中间时的蹲着哭,一直到最后坐在地上哭。哭得我在一旁手忙脚乱,完全不知该干嘛。

[学羽,我问你一件事。]

不知过了多久,李希楠的哭泣终于停了下来,这样说道。

[你说,你说。]

[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喜欢上我?]

我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眼前这个已经哭成泪人的女孩,而这个完全不是我以往印象中的李希楠,却让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我,我不知道。]

而当这句话从我嘴中说出去之后,一个柔软的嘴唇贴上了我的嘴巴,我感觉到了那难以述说的温柔,还有那令人心跳停止的香气。

许久之后,两唇分开,我听见李希楠这样跟我说道——

[学羽,我要你背我回去。]

听到这个声音,我觉得我好像恋爱了。

§当恋爱来临的时候,它会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