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看着柳雪涛脸色越发的苍白,心里着实有些担心。想想这位少奶奶进门以来,对自己也算是极好了。她不喜欢大少爷纳妾,也是常情常理,平心而论,世界上那个女人喜欢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不过是那些大家的规矩在哪儿摆着压制着人罢了。
如今少奶奶若真是有了身孕,这把丫头收房或者纳妾,恐怕是势在必行的了。纵然大少爷顾虑着她伤心难过,不过明路,恐怕早晚都是熬不住的。所以,这会儿柳雪涛心情如此不好,碧莲倒是真心相劝。
柳雪涛从自己的心思中挣扎出来,一边摇头一边拍着碧莲的手臂说道:“我没事的,想必是这些日子真的太累了,所以才有这种事情。你若是声张出去,倒是叫我面子上不好。再让那些婆子们听了胡乱嚼舌根子去。再说了,大少爷如今正是用功读书的时候,还有两三个月就要春闱了,这些事情更不能说给他让他烦心。一切事情我自有主张,你只别跟任何人说起也就罢了。”
碧莲闻言,怔怔的看了柳雪涛一眼,却又不敢多说,只好轻轻地点头,答应着:“主子放心。此事奴婢绝说出去半个字。”
柳雪涛点头笑笑,又拍了拍她的手,主仆二人方才一同踏上了青石台阶,小丫头打起了帘子,碧莲扶着柳雪涛进了屋子。
卢俊熙当晚果然是大醉而归。回来时柳雪涛已经命人关了旭日斋的院门,并给前面的婆子留了话,说自己身体不适先早早的睡了,请大少爷回来留他在书房歇息。
这话原有些生气的意思,可谁知卢俊熙醉的稀里糊涂,哪里还能听出这话中之话?他由石砚扶着进了书房倒在床上便睡着了。红袖因为听了紫燕亲自过来叮嘱的一些话,只当是柳雪涛有心让大少爷收了自己,便留在卢俊熙身边尽心照顾,竟是一夜未睡。
因为柳雪涛心中有事,所以一个晚上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而碧莲则因为知道了柳雪涛的事情,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于是便悄悄地起身,先把炭盆里的火碳拨了拨,又夹了几块新碳放进去,又罩上铜罩。
然后借着月光走到柳雪涛床前,悄声问道:“少奶奶,您可是要什么?或者哪里不舒服,要不,奴婢命他们连夜请了大夫进来给您把把脉?”
柳雪涛忙道:“千万别,如今腊月里,凡事都求个吉利。我这儿好好地又连夜请什么大夫?你也睡不着,便上我的床上来咱们说说话儿吧。”
碧莲听了,便掀开柳雪涛床上的帐子,瑟缩着身子钻了进来,柳雪涛掀开自己的被子让她进来,两个人便并头躺在床上,先是相视而笑,又同时悠悠的叹了口气。
柳雪涛便小声啐道:“你这丫头,好好地叹什么气?”
“奴婢跟主子学呢,主子叹什么,奴婢便叹什么。”碧莲跟了柳雪涛这些日子,二人渐渐地熟络起来,无人的时候也能开两句玩笑。
柳雪涛从紫燕那里听到了碧莲的心思,知道她再无心给卢俊熙做妾,便也把她当作了自己人。平日里一些事都不避讳她,因为她从小在卢家服侍,一些大小事情都比紫燕摸得清楚,所以平日里反倒更得柳雪涛重用。
“我叹气,是因为这些日子经了这么多事,静下来想想跟做梦一样。”
柳雪涛心头思绪万千,却又不知该如何跟这个丫头说。
她在这样沉静如水的夜晚,忽然间回首走过来的路,晃眼已走过四个多月的时间,看这古老拙朴的大宅院里,一样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方觉得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只要有人,只要是红尘中,便都是那种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原以为自己已将凡世看透,这红尘人世间,一个个尽是凡夫俗子。
人生啊!如一场梦一样扑朔迷离,变幻无常。而自己此时心亦凄凉如冰,在这内外交困之时,又该何去何从?
柳雪涛一句话,却引起了碧莲对往事的回忆。二人安静的躺在床上谁也不说话,反倒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先睡醒的紫燕看见碧莲没有睡在那边的矮榻上,还以为她早就起床出去了,便悄然穿上衣服收拾利索了出去洗漱。
碧莲听见动静从梦中醒来,却见身边的大少奶奶侧着身子拥着锦被,睡得正浓。于是忙伸手轻轻地给她把被子拉高,将露在外边的肩膀盖好,方轻着手脚缓缓地下了床。
柳雪涛酣眠一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昨日的烦恼已随着时间如流水而逝,睁开眼睛看看屋子里古香古色的家居,柳雪涛伸了个懒腰慢慢的坐起来,一边抬手整理凌乱的长发一边叫人:“紫燕,碧莲?”
二人早就准备好了温热的洗脸水,香巾,香皂,干净的衣服等,听见柳雪涛醒了,忙进来伺候她起床穿衣洗漱梳妆。
碧莲一边给柳雪涛挑首饰,一边悄悄地看着她的脸色,问道:“少奶奶,今儿觉得身上怎样?”
“酸酸的,没力气。很想再睡一天。”柳雪涛笑笑,抬头看了碧莲一眼,又问:“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难道我的样子看上去像是生了什么怪病?”
碧莲赶紧的摇头,连声说道:“没有没有,奴婢只是觉得少奶奶昨儿晚上睡得太晚了,连日来劳累的很,所以白问问罢了。”
紫燕正在给柳雪涛梳头,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道:“大腊月里,你反而越发没了忌讳。这会子还不赶紧的去瞧瞧主子的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