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涛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来在卢峻熙身边从不太过出风头,反而处处懂得避让一二,把他推到前面去,推到高处去,让他风光无限,而自己则尽量的站在他的背后。
今日见了这位蔓云姑娘,柳雪涛越发感觉女人如水这四个字的真谛。这样一个看上去只是又几分姿色的风尘女子,能够获得皇上的青目,肯定有她不寻常的地方。
于是柳雪涛欠了欠身,微微笑道:“蔓云姑娘过讲了。姑娘常伴陛下身边,见多识广,岂是雪涛区区一介小妇人可比。”
皇上微微一笑,并不多说。正好夏侯瑜带着几个清丽的丫头端着香茶点心水果等物进来,丁香便迎上去接了一个丫头手里的香茶奉给英宗皇帝,英宗皇帝便低头品茶。
蔓云则从柳雪涛这句话里听出了淡淡的讽刺,只是她是五品诰命,而自己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如何可以相抗衡。于是她转身来对这雪涛轻轻福身,微笑道:“夫人过谦了。蔓云不过一风尘女子,怎敢和夫人相比。”
柳雪涛正要说话,便见丁香已经转过神来笑意盈盈的对着自己一福身,说道:“奴家丁香给夫人请安了。夫人一向可好?”
皇上刚呷了一口茶,听见丁香给柳雪涛问安便含笑问道:“丁香,原来你认识卢夫人?”
丁香甜甜的笑着回过头来,对皇上说道:“回皇上,奴家曾在卢大人家里借宿一夜,跟卢夫人自然是认识的。”
英宗听了这话立刻眉开眼笑了,刚要说你这丫头都去过卢大人家了怎么还要朕替你说话。因为一口茶含在嘴里还没咽下去所以晚了那么一瞬。
而柳雪涛却趁着这一瞬先开了口:“哟,丁香姑娘该不会还记仇的吧?我们那表兄可是已经回了绍云了。临走时他没去看你?”
卢峻熙心里偷偷的乐。英宗皇帝一口茶却差点没呛出来,咕咚一口咽下去,忍着喉咙里的痛奇怪的看着丁香,用眼神问她,怎么你还扯着人家的表兄?
丁香也被柳雪涛这句软绵绵的话给气的半死。暗暗地咬着牙,嘴上却只能带着微笑,说道:“夫人这话说的,夫人的表兄是谁,丁香可不认识。”
柳雪涛淡淡的笑着,心想你这会儿不敢承认了,是怕叫皇上听见了不乐意吧?只是她话已经说出来了,却不能说别的了,就算是沉默也不行,当着皇上的面说假话,那可是欺君之罪。
外边锣鼓喧天的闹着,屋子里的人除了泓宁之外谁也没心思去看什么舞龙灯踩高跷的节目了。夏侯瑜也莫名其妙的看了柳雪涛一眼,心想这个丫头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说这话?这不是给皇上下不来台么?好歹这两个女人也是皇上带来的,也算是皇上看上的人呀。就这么明明白白的揭人家的短,连皇上的面子上都过不去了。
柳雪涛又淡淡的开口:“丁香姑娘说的不错,你的确不认识我的表兄。”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夏侯瑜,心想你想认识,恐怕我这位表兄也不会理你。“不过你不该揣着明白装糊涂呀,你从绍云县来京城,可不是跟我们家大人的表兄王承睿表兄一起搭伴儿来的么?不然的话,你又怎么能接着王家表兄的关系在我们家住一个晚上?不过也是我柳雪涛没有先见之明。若是我知道丁香姑娘跟皇上这么熟,说什么也得留姑娘在我们家住个十天半月的。”
柳雪涛这几句话说的极其诚恳,而且说完之后还对着丁香欠了欠身,不等丁香愤懑中回过神来,又补了一句:“不过丁香姑娘深明大义,应该不会因这点小事儿跟我计较吧?”
意思很明白,我们收留了你一夜,你总不能恩将仇报去皇上跟前吹枕头风去。本来柳雪涛还想在加上一句皇上圣明的话,不过她想还是算了,此事对方不把皇上拉出来,自己也先别拉皇上进来。
毕竟和风尘女子一起出游碰见臣子,这本身对皇上来说已经是把话柄交到臣子的手里。皇上如今该不会跟朝中的文臣们因为一个青楼女子闹僵了,而且算下来卢峻熙也算是皇上的心腹。皇上极力培养的势力不会在这种时候因这种事情而舍弃掉。
丁香无言以对,只好笑了笑,说道:“夫人说笑了,丁香感激夫人还来不及呢。”说着,便换了一副笑脸指着窗口说道:“哎呀,听,外边唱的是什么戏?”
柳雪涛见她乖乖的推下去,便不再多言,只是微微一笑不再搭话。
蔓云一直在一边沉默着,只从丁香和柳雪涛简单的几句对话里便听出了柳雪涛对丁香的不喜,心中暗暗地叹息着,丁香这丫头如此执迷不悟,恐怕是个劫数。
英宗陛下也似乎听出了点什么,于是不再多说。他手中的香茶吃了一半,却已经有些微凉,于是抬手放在一旁的高几上,缓缓地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窗户跟前,推开窗子往外看去,却见外边龙腾虎跃,铿锵有力的鼓点夹杂在高昂嘹亮的唢呐声中,大街上扮作八仙过海,送子观音,福星,寿星,散财童子等各路神仙的戏子们,一个个踩着高跷,舞着水袖,在街道上兴高采烈的舞着,唱着,大街上一片繁华胜景。
英宗皇帝身为一朝天子,锦绣江山的主人,此时此刻心中的那种成就感是空前的强烈。
丁香经过刚才和柳雪涛的一番暗中较量,已经十分的明白卢峻熙的正室夫人很不喜欢自己。不过她却没有因此而打消了念头。她不喜欢自己无所谓,只要卢峻熙喜欢就好了。反正自己爱慕的是卢峻熙这个探花郎,又不是那个和男人一样在街上撒泼打架的男人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