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了这话,也少不得要沉思一下,点点头,叹道:“行啦,这事儿朕交给你了。你把卢峻熙带回去吧,四十板子对这个读书人来说是重了点,不过这比抗旨不尊之罪来说,已经是从轻发落了。你告诉他,养伤期间也不许耽误户部的政务,朕可不想着那个头疼,让户部的人去他家议政去,朕听说他刚搬了家,新宅子收拾的着实不错。”
赵玉臻心想终于可以带着卢峻熙走了,哪里还顾得上跟皇上去议论什么户部的政务,想想家里那俩女人还不知多着急呢。于是忙叩头:“臣弟领旨。皇上保重龙体,臣弟告退。”
英宗皇帝摆摆手,赵玉臻转身出去,叫侍卫抬着卢峻熙出了御书房飞速的往宫门处奔去。
卢峻熙被侍卫放到赵玉臻的马车上,方长长的叹了口气,趴在马车里对赵玉臻拱拱手,惨淡的笑了笑,说道:“下官多谢郡王爷出手相救。”
赵玉臻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哎!原本我是想见了你小子好好的收拾你一顿呢。半夜三更的让雪涛去敲我们家的门,你说这算哪门子事儿啊?不过看见你被皇上打得这样,这笔帐先记着吧,回头咱再慢慢地算。我说你真是死心眼儿啊?为了拒绝一个女人去触怒皇上,你真是糊涂透顶!不喜欢弄进门来放一边就是了,一年半载的不见她,又能怎么样?你说你这四十板子挨得冤不冤呢?”
卢峻熙笑了笑,摇头,说道:“不冤。”
赵玉臻气结,瞪着卢峻熙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生气的哼了一声,啐道:“冤不死你!”
卢峻熙心里却悠悠一叹,不冤,四十板子而已,和家宅安宁夫妻和睦相比,真的一点都不冤。如今的家是卢峻熙疲惫时休憩的温暖港湾,他不想因任何人任何事去破坏家里的宁静。他从小看着母亲和张姨娘斗,对妻妾之争早就厌烦透顶。
马车颠簸,卢峻熙屁股上的伤痛滋滋啦啦的疼。只是他的心里却是无比安静的,数日劳累加上一夜未眠,他倒是趴在马车上沉沉的睡了。
赵玉臻命人回府送信,叫自己的马车直接送卢峻熙回家,又叫自己的小厮去请了白苏叶来给卢峻熙治伤。
柳雪涛在安庆王府听到消息后立刻回家。洛紫堇不放心也跟了她一起过去。
卢峻熙被人抬进了卧房,御医白苏叶来的时候,柳雪涛也刚进门。她正用温水湿了帕子慢慢地浸泡被血渍浸透粘在伤口上的衣衫,她一边轻着手慢慢地揭着那些被她用剪刀剪开的衣衫,一边咬着唇流泪,却不哭出声儿来。卢峻熙则趴在床上抱着枕头,闭着眼睛咬着牙,一声不吭,额头上却是豆大的汗珠子缓缓的掉下来落进枕头里不见踪迹。
白苏叶进来后劝道:“夫人莫要着急,下官这里有一种止痛的药,先给卢大人撒上些,可止住他的伤痛,然后再清洗伤口会好些。”
柳雪涛感激的看了白苏叶一眼,泪眼朦胧却说不出话来,只轻轻的点点头,把手中被血渍染红的手帕子扔到一旁的水盆里。摆了摆手,丫头们忙把水盆端走,又换了一盆干净的温水来。
白苏叶劝道:“夫人,还是让下官来吧。”
柳雪涛点点头,从绣凳上起身,默默地走到卢峻熙的面前,抬手握住他汗湿的双手,默默地坐在床边上。
卢峻熙却反手抓住她的手指,轻声劝道:“不怎么疼。放心。”柳雪涛的眼泪又簌簌的流下来,不疼……怎么会有一脑门子的汗?脸色苍白,怀里的抱枕已经被汗珠子打湿了一片。
白苏叶的止痛药粉的确不错,撒上一些后不到片刻,卢峻熙便觉得疼痛好了许多。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雪涛,我饿了。想吃你做的糕点,就是那种用鸡蛋和面做的那个松软甜腻的那种。你去给我做,好不好?”
柳雪涛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好。”她一夜未眠,声音又沙又哑,叫卢峻熙听了越发揪心。
“那你快去,等会儿上好了药我就可以吃了吧?”
柳雪涛点点头,把自己的手从卢峻熙的手里拿出来,又看了看白苏叶。白苏叶笑笑,说道:“夫人可要快些,下官这儿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好。”
“嗯,有劳白先生了。”柳雪涛站起身来,对着白苏叶深深一福。
她心爱的男人,此时就有劳这位御医好生照料,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此时别说让她给人家行个万福,恐怕让她深深地三鞠躬她都愿意。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两次的分娩之苦她都深切的感受,却从不及这样的伤痛加在他身上更让她疼痛难受。
白苏叶见柳雪涛对自己施礼,忙拱手还礼,微笑着劝道:“夫人客气了。这是白某应该做的。夫人放心,白某定会尽力。这些棒伤也没夫人想得那么严重,看来他们还是手下留情了的。若是打得重了,早就伤筋动骨了。如今只是皮肉之伤,用不了十天半月也就好了。”
柳雪涛又看了看卢峻熙,转身出了卧室。
外边赵玉臻陪着洛紫堇还等在那里,见柳雪涛一出门洛紫堇忙迎上去:“雪涛,怎么样?”
柳雪涛抬手抱住洛紫堇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尽情的流泪。
赵玉臻所认识的柳雪涛一向是个要强的女人,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好像天大的麻烦在她来说都不是麻烦。今儿还是第一次见她软弱的一面,也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背过脸去。
洛紫堇拍着柳雪涛的背轻声安慰:“好了,白御医来了,刚才他说的话我们也听见了,不过是皮肉之伤,并未伤筋动骨的。你不是要给他做糕点么?我来帮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