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瞧着丫头们上了茶点果子,方给柳明澈行了告退礼,带着不相干的丫头们出去伺候,屋子里只留下柳家兄妹和紫燕碧莲两个丫头。
说了一会儿话,柳雪涛才知道自己这个二哥竟是接到父亲的书信特意赶过来的。原本他正随着当朝的庆王爷在山东一带处理暗查山东巡抚克扣赈济粮款之事,收到父亲的书信后,便向庆王爷告了假,悄悄地回绍云,而与他同行的那个少年竟然是庆王世子赵玉臻。
“哥哥居然是庆王爷门下之人,真是叫人出乎意料。”柳雪涛说这话,轻轻地低下了头,心想这下赚了,有这么个疼爱自己的哥哥居然还是王爷身边的人,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不用怕王家那一家子了?
“傻丫头。哥哥无论在哪儿,无论做多大的官儿,不还是你的哥哥?真是长大了呀,都要把哥哥当外人了?”柳明澈见妹妹有些失落的神情,忙不迭的放下手中的茶盏,伸手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放心,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跟哥哥说。嗯……就算哥哥不能给你出气……”说着,他稍微往前倾了倾身子,凑近柳雪涛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就算哥哥不能给你出气,借你下肩膀让你哭一场还是可以的。”
“去你的!”柳雪涛笑着啐了一口,又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给了这个二哥一巴掌,“谁哭过?”
柳明澈挨了一巴掌,反而开心的笑了。一旁的紫燕和碧莲相视一笑,紫燕便拉了拉碧莲的衣袖,二人悄悄地退出去。
柳明澈见屋子里再没了人,方收住了笑,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压低了声音问道:“妹妹呀,这些年你过得可好吗?”
柳雪涛知道,这句话跟刚才那些客气的周旋不同,人家是真的要关心他的妹妹了,于是她也作出一副感慨的样子来,叹了口气:“好不好的,还不就是那样?反正都过去了,如今我是这个家里的少奶奶,原来那些事儿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这么说……那件事儿是真的?”柳明澈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像是一只被触怒的豹子,冷冽的眸子阴寒可怕。
柳雪涛被忽然转变的柳明澈吓了一跳,吞吞吐吐的问道:“什……什么……事儿?”
“傻丫头。”柳明澈见妹妹被吓得失了颜色,忙抬手拍拍她的手,放缓了口气说道:“二娘的那个阴谋……对了,你出嫁那天上了花轿之后,可感觉到什么不对吗?”
柳雪涛听了这话,一下子呆住了。
柳明澈看着柳雪涛呆呆的眼神,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吓到了她,于是拍拍这个妹妹的手说道:“丫头别怕。你这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吗?她又没得逞。我不过是听说了几句闲话,才起了疑心。”
“什么闲话?二哥不妨说来听听,就算是没有的事儿,妹妹听了心里也好有个底儿。”柳雪涛暗香,怪不得自己会穿到这个新嫁娘的身上,估计是这一位本尊正是在出嫁的那天被人暗害了吧?
“我只是听我娘说,那天妹妹上了花轿之后,二夫人便神色古怪,好像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按说她又不是妹妹的亲娘,平日里也不见得对妹妹怎么好。妹妹出嫁,她不会太难过才是。所以我娘便起了疑心,后来听见妹妹安安稳稳的同卢俊熙拜了天地,又见二夫人有些失落的样子。便更加不解。那天我回来,听了娘的话便悄悄地查了妹妹出嫁前家里家外的琐碎小事,居然发现二夫人有段时间频繁出入药铺,买走了城南南华药铺里的好几种珍奇草药。”
“那又怎样?”柳雪涛觉得这些事情并不能说明什么。可也就是不能说明什么,才越发有问题。若是明摆着有问题的事情,肯定用不着柳明澈来查。
“我就是觉得很奇怪。前些日子,二夫人娘家出了件大事,需要一笔银子去打点。可父亲却说方家的那件事是罪有应得,不许家里人去管,更不许二夫人掺和。按说,二夫人那阵子应该很节俭才对,为什么花大价钱去买那些药材?方家的人犯得是官司,又不是疑难杂症。”
“或许……是当做礼品往上送吧?”柳雪涛猜测,既然是稀有的药材,自然人人都想要。
“不会。送人,往往都是些人参鹿茸之类的滋补药材。而二夫人买的那些西域来的稀有药材皆有不同程度的毒性。肯定不会用来当礼品。只会……”用来害人。
柳明澈的话没有说完,便听见外边紫燕的声音:“姨奶奶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屋子里兄妹二人立刻止了谈话,柳明澈也坐正了身子,端起茶来慢慢的喝茶。柳雪涛亦坐正了身子对这门帘外边说道:“紫燕,茶凉了,给二舅爷换茶。”
紫燕答应一声进来,外边张氏便陪笑着说道:“妾身该少奶奶请安来了,不想却有贵客在。如此,妾身先下去了。”
“这有些不敢当。姨奶奶怎么说也是老爷子跟前的人,我们怎么好太过放肆呢。姨奶奶有事尽管开口,也大可不必吞吞吐吐的。请安么,以后尽可免了。不但姨奶奶不用来请安,晨少爷每日都要去学堂读书,也尽可以不用到前面来了。男儿家,还是要读书上进,做出一番事业来是最要紧的。总在家里转来转去,为这一点儿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有什么意思?”柳雪涛和自己哥哥说话,无端的被张氏打扰,心里不舒服,说话自然不好听。
张氏明明知道柳雪涛娘家的哥哥来了,却非要闯进来,自然是做好了被嘲讽一场的心里准备。于是又陪着笑脸检讨了一顿,等柳雪涛没什么话说了方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