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模作样了！真恶心！你绝对脱不了干系！你知道这会害死我吗？！说不定……说不定就没法……出国了……”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畅快淋漓的发泄了，我似乎把积存了很久的怨气一股脑啐了出来。就像喝了一杯沁人心脾的柠檬水，又像沐浴在冰露中，我舒畅的快要死去了。眼泪奔泻而出，令我张不开眼睛，鼻子酸的胀痛，像喷了消炎的杀菌药水。赤木在我的眼前变得摇曳不定，没错，她快要说实话了。
“一古，真的，我不知道……”
“姐姐已经去找圭矢了，”我打开前岛拿着纸巾的手，“她会有办法让他说实话的。赤木，你恨讨厌我，对不对？那么你说啊，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她垂下眼皮，默不作声，我恶狠狠地盯着她。
“对不起……一古，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走投无路？所以来害我？”
“……对不起……”
“好吧，我要听听你的解释。”我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对，我会洗耳恭听。”
“记得……我说过为了维持生计，边上学边赚钱的事吗？”赤木低着头思忖良久，似乎拿不准字眼，“我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大石裕德。”
“大石裕？！等等，”前岛跳了起来，“大石裕！你认识大石裕？！”
“这没有什么稀奇的，我是说，他常去酒店。”
“你应该多要些签名！他可是口碑很好的艺人啊！”
“不是！他告诉我有一种可以快速赚钱的方法……你能想象我有多蠢蠢欲动吗？快速赚钱，他对我就是雪中送炭……我真是昏了脑袋！”
“什么方法？”
“就是……拍色情影片啊……”
“色情影片？啊，怪不得……”
“……怪不得你说我像古江丽灰的时候我很生气，对不对？其实那就是我在那时用的名字。”
我与前岛面面相觑，我似乎感觉到眼泪也怔在了嘴角。她就是古江丽灰？！虽然不止一次暗地里猜测她是否有位孪生姐姐或者类似的亲属，但听到她就是古江丽灰这种说法，我感到一阵寒栗。
眼前这位二十岁的清纯小姐，前不久到理发店剪了时下流行的短发，这令她原本消瘦的脸盘显得圆润丰满。脸上器官的发育程度毫无疑问的表明了她学生的身份，尤其是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就像是无辜极了的受伤的小猫。将她与色情片女演员联系在一起，我开始怀疑我自认为精确的判断力。
“与公司签约后，哦，就是三也公司，当时我的负责人就是圭矢宗三，想想吧，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为了生计，做那么令人恶心的事！”
我暂时忘记了我的处境，对赤木的怨气似乎在她平静的语调中渐渐瓦解，前岛更是怜悯的看着她。
“我不只一次想逃离他们的魔爪，可按照法律，我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违约金……所以只能听由天命。”
“然后呢？”
“然后……我考上了大学，不在东京本地，圭矢宗三气急败坏，威胁我说要把爷爷和奶奶赶出休养院……我只能求他……我让他给我五年的时间，读完大学以后工作赚钱，试一试能不能赚钱付违约金……”
“所以他同意了？”
“同意？！靠脸和身体吃饭的人五年以后还有什么价值！”
“所以呢？”
“……他同意了。”
“……”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毕业以后我要回去公司，合约期限也要再加四年……我该怎么办？嗯？一辈子都这样？！我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深窟，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一想到四年后还要继续那样的生活，我就宁愿死在这里！”
“所以……你就……要把我也拖进去？”
“……那次回东京，圭矢宗三告诉我他准备把你也签到公司里……”
“等等，为什么？！”
“呃……应该是……他说形象很符合。”
“这个混蛋！”我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
“我当然是不同意了！怎么会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
我斜着眼睛看着她，她又慢慢变得可恶起来。
“但是他说，只要能让你拍一组封面，就可以……减掉我两年的合约……所以……”
我抓起桌上的稿纸，狠狠地摔在了她的头上，她没有躲开，只是不停唯唯诺诺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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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堇说我突然寡言起来，整日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我实在是懒于多看他一眼，便兀自在树下闭目养神。我原本是待在房间里的，可他硬要带我出来“沐浴阳光”，，说是要晒晒我阴暗的内心，基于他有力的手捏疼了我的手臂，我只好磨磨蹭蹭的来到外面的草地。
油绿色的草毯上坐着一些自恃清纯的学生，他们手捧不知是课本还是小说的书籍，优雅的翻阅着。几对情侣在被榆树荫遮住的地方忘情的翻滚，很快便腾出了一大块阴凉的地方。
“这几天你是怎么啦？碰上什么麻烦事了吧，嗯？”
我没有反应。
“还是在考虑和我交往的事？有这么烦心吗？”
我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
我一直在摇头。
“算了，我看你是绝对不会告诉我的。”
我又点点头。
前方走过来几位烫着卷发的女生，若不是她们很快便走到了眼前，我绝不会注意到每个人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夏堇用了三四秒钟的时间仰视她们，随即站了起来，而我还在对着一个女生短裙上的碎花发愣。
“你们又要干什么？”
如今回想起来，他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我吓了一跳，一时分不清他是在警惕谁，便莫名其妙的“啊”了一声。
“没什么啊。”中间的女生高傲的说，同时向我瞥了一眼。
“那就滚远一点。”
“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再怎么说对喜欢自己的人也应该好一点吧？”
我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面前的这几张面孔我隐约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腔调！”
“那就是说，只要我改变了强调，我们就有可能吗？”没错，她那阴森的眼神令我记起那日在山上尾随我们的那些人。
“得了，我可说不清楚。你最好赶快滚开，别赖在这里。”夏堇搂过我，重新坐了下来，由于没有站稳，我扑到了他的腿上。
她们怪笑着走开了，我为我刚才的窘态担心不已。
“别往心里去，满香……”夏堇紧张的把我扶起来。
“我为什么要往心里去？！”我生硬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
他看上去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出声了，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声带出问题了呢。”
我继续保持缄默。
“话说回来，赤木也不肯告诉我你不开心的原因呢……”
她当然不会将这种丢脸的事情告诉其他人，那个令人作呕的人大概也担心自己会被除我之外的人唾弃。不过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完全离开她了，因此这段时间我只要假装没有她这个人便好。说到出国——
“对了，听说你们最近在挑选出国的名额，你不会去的，对吧？”他看似心不在焉的问。
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到了老师们对我的印象？
“嗯……最好是留下来，当然，如果你要去，我也会跟着去的。”
应该不会，况且传到他们耳朵里的可能性不大。
“我在想……毕业之后我们就结婚吧？”
但不排除有学生向老师告发的可能。
“别生气，我只是瞎想……虽然还没有交往，但我认为有可能……你倒是说话呀，哪怕是一句也好啊！”
“把你的手拿开！”我面无表情的说。他悻悻的缩回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