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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炮打响京城

从正月开始直到六月底整个朝廷一直处于一种动荡不安的状态,大臣纷纷依附于石、曹二人,即使没有依附之人也是采取了明哲保身的态度。倒是这些老牌勋爵们一个个还是活的那么自在,世外桃源中的马泰没有感受到这场血雨腥风的惨烈,而徐永宁这个与国同休的国公爷则是靠着本能远远的避开了,这不没什么事可做的徐永宁跑到国子监的教室把马泰拽了出来,“走,明个酒店就要开业了,咱们今天去瞧瞧,还有什么需要布置的。”

“我说大哥您怎么忽然对酒店上了心?前几天就没见到你去过酒店。”马泰往车厢上又靠了靠。

“石亨那王八犊子才当几天国公,这就学会了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前两天叫人传话,说是要高价盘我在翠花胡同的那家店。我呸,不就是惦记上宫里的那点焦炭买卖吗。唉不说这些烦心的事了。对了,上回你跟我说的那个事成了,这一两天吏部的任命就要下来,回去你跟聂智说一声,叫他自己聪明点,前两天皇上一口气免了十三个掌道御史,张鹏、杨瑄更是远窜铁岭。这个时候徐有贞、李贤、许彬三人下狱,薛瑄又致仕,却提上来通政司左参议兼翰林院侍讲吕原、翰林院修撰岳正这两个毫无资历的人放在内阁充数,看来这朝廷又要大洗牌了。”徐永宁感慨道。

“大哥,你也不用太悲观了,至少现在这个时局还挨不到我们兄弟身上,咱们闷声发大财才是正事。”马泰劝慰道。

“对,兄弟你和哥哥的口味。管他奶奶的,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爷,一个正六品散序的太学生,咱们兄弟怕谁。不就是那俩王八犊子带头闹的欢吗,他俩还能强过当年的王振、纪纲喽?不说他们了,前两天你说的那个无敌法宝,到了吗?”徐永宁一扫满脸的阴霾。

马泰拍一下身边的袋子,“带了,昨天我爹叫人从老家送来的。这个可是个新鲜玩意,一会我教厨子怎么用,让你尝个鲜。”

“那行,说道那帮王八犊子,别说,我还真饿了。”徐永宁先拍了拍肚子然后对着外面的车把式喊道:“快点,没听见爷这肚子都叫了吗?”

车把式答了声,挽了个鞭花,加快了速度,等车从新修的后门进了酒店,吴景赶忙过来招呼道:“爷,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吃过饭没有?我这就叫下人准备去。”

徐永宁大手一挥,“先不忙,你去把那个什么厨师长叫过来,马泰这有点好东西,叫他见识见识。”

等吴景将人叫来,马泰打开手里的布口袋,拿出一个已经晒好的辣椒递给他,“陈师傅,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厨师长姓陈,三十岁,祖传的厨艺,因小时候就长得胖,上代定国公也就是徐永宁他爹见着这小子可爱,给他起了个名叫陈胖(看见定国公他们家的学问是多么的高深)。这陈胖在定国公府里已经掌了六年的大勺,一手两京的地道菜,这次徐永宁怕外来的厨子镇不住场面,将他派到了酒店。陈胖师傅从马泰手里接过红辣椒,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又在鼻子下闻了闻,眉头一皱,轻轻用舌头舔了舔,“回爷的话,这东西小的没见过,不过闻着这股子辣味挺冲鼻子。”

马泰把口袋递给他,说道:“这个东西叫辣椒,是一个比欧罗巴洲还远叫拉丁美洲的地方出产的,这种东西和茱萸的作用相似,都是提辛味的,可比茱萸辣的多。这一小袋,你先用着,等过段时间我从老家再带些来。去厨房我再跟你说说怎么个用法。”

“别放那么多,你个败家子。”马泰咳嗽着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紧接着,徐永宁、吴景以及厨房里忙活的几位厨子全捂着眼咳嗽着跑了出来。随着风一刮,满院子里都是一股诱人的香辣,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活,贪婪的吸了一口。再接着离得远点的还好,离得近的,全都不停的咳嗽。

马泰找到盆凉水,往脸上撩了几把,又用手捧着水把眼睛敷了敷,脸上才感觉不是那么烧的荒。他转身对着众人说道:“都赶紧的用凉水拔拔脸。”转身看见徐永宁那副红肿的眼睛,埋怨道:“大哥我说您好歹是个国公爷,有你这么淘气的吗?成把的辣椒你就敢往热油里放,你这是想死啊。”说完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抄起一把茶壶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凉茶,“陈师傅,这个辣椒我就交给你了,至于怎么用,你们几个琢磨琢磨,现在辣椒的量还少,咱们先用在炒菜上,等以后多了,咱们也形成个定国公府菜系。”

“怎么听着我们定国公府,跟个菜馆子似得。”徐永宁这会也缓过来了。

“这就是你没文化了,你去瞧瞧那些世家大族,哪个没有自己的家宴?看看人家的家宴,哪个不是做工讲究、花样繁多,只一道菜就能给你讲述一个典故,一段历史,甚至是天下兴亡。这叫什么,这叫就文化。我们不求神似,但求形似,等咱们麻辣菜品成型了,咱们就管他叫定国公府家宴菜。”马泰在那絮絮叨叨的说着。

旁边的这几位,越听越糊涂,于是干脆该干嘛干嘛去了。倒是徐永宁听得认真,不时的和吴景交换意见道“这句好,记下了,以后咱们家的再做席就叫定国公府家宴,听见了没有?”吴景赶紧点头。

“另外大哥我准备开一家火锅店,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马泰说道兴头上,将这个中国最爱提上了日程。

“火锅这东西,现在大夏天的,有什么好吃头。”徐永宁歪着头说道。

“不知道了吧,这叫反其道而行之。火锅麻、辣、鲜这三味就是神仙,也得给我下凡吃一回。干不干?”马泰继续诱惑道。

“不干,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啊,那个印刷馆那没开张呢,你就敢琢磨下一家店,再说了,这店的本钱还是我借你的,拿什么开店?”徐永宁瞧着马泰。

马泰一乐,“印务馆的事差不多了,下个月东西都能准备好。不过这个买卖我可是看在咱们两个的交情上叫你参一股的。”

“那我也不干。”徐永宁无奈的说道,“现在不比从前了,我这还一大家子人等着养活呢,这钱可不敢乱花。”

本来这个提议就是临时起意,徐永宁拒绝了这个建议,马泰也没觉得有什么损失。老办法继续融资,就将火锅店挂在便宜坊下面。

第二天六月三十日,这个饮食史上的大日子,伴着初升的朝阳,位于苏州胡同上的这家酒馆,在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下终于卸去了它神秘的面纱,墙面上全是用铜钉铆着的两尺见方的青灰花岗岩薄石板,阳光照射在石英颗粒上发出耀眼的白光;大门、窗户都油成了大红色;门口一侧立着高高的灯柱;门楣上方的匾额此时正用红布绸子盖着。再向里边望去,到处披红戴绿,看着就是热闹。

开业的时间一到,炮竹噼里啪啦响了起来,徐永宁在众人的簇拥下拉掉绸布,露出一块由王直题的保和酒店的匾额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宾客陆续上门,徐永宁将门子哄到一边自己披着大红花亲自站在门口不停地抱拳与贺喜的宾客打着招呼,“王大人,李大人快快里边请。”

这两位大人连忙谢道:“怎敢劳定国公在此相候。”说着随门子进了屋内。

徐永宁又转身拱手道:“成国公来啦,快里边请,今天咱哥俩好好地喝两杯。”

成国公朱仪指着徐永宁,笑道:“我说徐公爷您怎么打扮的跟新郎官似得?”

徐永宁哈哈一笑,“人逢喜事精神爽,请快请。”

待送走了朱仪,接着就是一大波结伴而来的朝里的重臣,徐永宁挨个打了招呼,然后让门子引进屋内。

徐永宁请的人就海了去了,以功勋、官员为主外加三教九流仆人帮闲等等不下几百号人。马泰这边就是国子监祭酒、司业、主薄、各馆学博士以及李典薄、卢敏太等人。

等进了大厅上了份宜,聂智看着周围墙上贴的五彩琉璃,“乖乖,这东西贴到墙上,在经太阳光这么一照,美轮美奂如仙境一般。我说马泰(在明朝文人之间,当面称呼对方的姓名是侮辱的表现。但在马泰这有个例外,他本名马伯泰,字安大,马泰是他的小名,所以和他亲近的人称他马泰,不是侮辱,而是亲昵的表现。以至后来熟知马伯泰的人都以马泰称之,而他的本名和字反倒用的很少。)你这得花多少钱?”同样的感慨,同样的疑问也在其他来宾的心里徘徊着。

马泰笑着解释道:“也没花几个钱,这些琉璃一部分是从琉璃厂淘来的残次品,另外吴景又叫人从博山运来一些破了相的,这些个东西加在一起也就是个人工运费钱。”

周围人一听,不禁感叹道,看看人家这心思,不值钱的东西往墙上这么一拼贴,五光十色、耀眼夺目不说,单这气势就了不得。再看那些个穿着霞衣,拖着各色果盘、酒壶酒杯穿梭于人群之间的小娘子,倒是应城伯孙继先的一句话说的实在,“这要是晚上,掌了灯,嘿嘿再看这里莫不就成瑶池仙境了。”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徐永宁拱手谢道:“感谢各位叔伯兄弟和各位大人赏光。这些侍女手中放的瓜果点心敬请享用,就是酒先少喝些,一会看完歌舞杂耍,尝过了咱们这推出的定国公府菜,再好好喝。”说完他从旁边的侍女手中取了杯酒,摇敬了在场的诸位。

“定国公府菜都是啥吃食,咱们几个还不知道?至于整个酒楼吗。”孙继先摇着脑袋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