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静可是出了名的名牌狂,可她现在似乎只迷恋Givenchy纪梵希、Gabrielle Chanel夏奈尔。
范雅河低头啜饮着奶茶,好脾气的微微一笑。女人啊,口是心非,明明是心底里还有某个人的影子。陆宇勤是中日混血儿,本家在日本。曾经给水静订购过不少日本名牌衣饰。
“你知道,我重新买了房子以后,目前的经济状况负担不起那些名牌,不过一盒保养品还是可以应付。”
“哎,随便你呐!我现在要回去工作,而且最近会很忙,所以不要指望我去送机。”
“知道了。”
看着挥挥手,踩着高跟鞋一副拽拽模样离去的白水静,被她的有些夸张模样给逗笑了,范雅河再次莞尔,轻轻地一摇头。既然已经分手,相信水静应该能够很快调整心情,不像自己被伤害过一次就永远禁锢心灵,不敢再放手去爱。
爱一个人,有时候很难,有时候却轻而易举。
日本,自己真的要再次踏上那片土地吗?
几天后?京都
“请问,这样子可以吗?”
替范雅河戴上圆形珍珠耳钉,长长的黑发在脑后绾就成秋田髻,插上装饰物。化妆师确定一切无误,低声询问。得到肯定后,在助手的帮忙下给范雅河换上一袭适合她肤色的,银蓝色手绘白色樱草花的振袖和服。
其实以化妆师的专业眼光来看,范雅河该算是一个满亮眼的女孩子。看得出来她虽然体型偏胖,心态却很自得,也十分放松。
看来选择这套和服是对的。
对着穿衣镜,研究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范雅河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这是从出事三年以来,第一次如此有心情如此隆重的装扮自己。曾经一度,连照镜子都不愿意,更不要说悉心装扮。
“谢谢你。”
“不用客气,祝你今天有好心情!”九十度鞠躬行礼后,化妆师带着助手离开退了出去,还有其他的预约客人在等着。
“谢谢,请慢走。”
范雅河立刻九十度鞠躬回礼,以流利的日语回答。
毕竟在日本生活多年,有些东西渐渐潜移默化。
同一大宅的某间客房里,端坐在榻榻米上,利鸣凤白皙而沉静的脸上带着些许的若有所思,似乎还有一丝淡淡忧郁,一点也不像个新嫁娘。老实说,比起魅力非凡的利啸虎来,她其实并不怎么漂亮。
眉毛太粗,颧骨过高,鼻子太挺,加上瘦瘦平平的身材,简而言之就是比较中性。
她喜欢旅行,喜欢摄影,喜欢全世界到处流浪。曾经还是背包客,为不少杂志社拍摄风光照片赚取旅行费用。直到三个月以前,她的三十二岁生日过后,为了一份长达十年的感情有一个圆满结果,终于放弃了梦想,决心嫁人。
现在,心愿就要达成,为什么没有快乐,只有担忧?
“大姐,你真准备嫁给阿勤?他明明还是个小毛头。”
不容分说地赶走正在帮忙穿戴和服的女侍和化妆师,表情难得严肃认真的利啸虎有些不悦。他实在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大姐看上去丝毫没有新嫁娘的喜悦甜蜜,反而患得患失。
老实说,连他也想不到历来心高气傲的大姐左挑右选,最后嫁给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家伙。就算阿勤那家伙是他的死党好了,就算他们十年以前曾经相恋过。只要一想到从今往后都得喊阿勤那家伙一声姐夫,简直让他郁闷得想用头撞墙。
早知道,当年不要把那家伙带回家过圣诞节,他们就永远不会有机会认识。
“为什么不,我不想当剩女不可以呀。阿勤也不是什么小毛头,他二十八岁了。”谈到陆宇勤让利鸣凤的嘴角勾起甜蜜的笑意,却又一瞬即逝。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幸福而略带惆怅的神情。想起恋人那双明亮的眼睛,嘴角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可是目光不经意看的方向却永远是……
胸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
再一次,利鸣凤的心里充满浓浓的恐慌和隐约的不安。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自己也无法解释。
“啊,好烦。就算阿勤的本家在日本好了,可为什么要在这里举行仪式,选择在其他地方也不错。他不是有一半的中国血统,为什么不举行中国古典婚礼。看看这栋房子,起码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丝毫没看出姐姐此刻心绪紊乱,利啸虎不满的抱怨着。
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寺庙里举行结婚仪式。还要他也穿上男式和服,绊手绊脚的一点也不爽。听说阿勤的母亲根本不喜欢大姐,那为什么还要委曲求全。利家又不是没钱,用得着万里迢迢跑来这里看人家脸色。
“这是阿勤的本家,能得到许可在这里结婚,表示被家族承认。所有从国外来的参加婚礼亲戚、朋友和下属,今天晚上是不是都在饭店下榻?”
“对,蜜月套房也订在同一个饭店,这样宴会后大家就近可以休息。到时候还不知道要被灌多少酒。”
拉了拉身上的和服,用手指把额头前面垂下的发丝卷了卷。利啸虎压根没留心大姐的异常,他真的很讨厌这个地方。就说现在,看看大姐穿的是什么,活像是披块白色大床单。看着利鸣凤身上的口袋一样的和服中衣,忍不住撇了一下好看的嘴角。
“整件事对我很重要,我希望可以顺利举行完婚礼。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不对,不然我打国际长途让爷爷找人来把你捉回去,他老人家已经等不及想要抱重孙。”
“姐,我这么年轻,才不想被拖累。况且,他为什么不找利傲龙那家伙回去传宗接代,毕竟他算是利家的长子嫡孙,又一向对爷爷惟命是从。”
“你明知道以傲龙的心高气傲,绝不愿被人随意摆布。反正你自己好自为之……爷爷的身体目前经不起搭乘长途飞机,估计是傲龙亲自过来参加婚礼。”
想到自己十分任性,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嫁人,也不知道爷爷会做出何等反应。
“那个嚣张的家伙会亲自来?怎么可能——他不会这么无聊,除非有利可图。”又不是不了解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有多么精明能干,多么阴险狡猾。
“他这次来,说不定是为了……”
“请问,可以进来吗?”
利鸣凤警告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外面有人在询问。外人的突然出现,让他们姐弟二人十分默契的结束了对话。
“对不起,我准备进来了。”
范雅河在纸门外温和的询问,考虑到利鸣凤不怎么会说日语,所以陆先生特意安排她过来给利鸣凤担任翻译。
范雅河极致优雅地把和服下摆拢好后,跪下身轻轻拉开纸门,然后再款款起身准备进入房间。却没想到一抬头看到的人会是利啸虎,他微微眯起眼眸,看样子有些不悦被打扰。
一身黑色和服却衬托得他,英俊到可以令人呼吸暂停。
那一瞬间,心,有一丝莫名的悸动向往。
只是最终,范雅河垂低了眼眸,躲开了他的注视。不知怎么的,眼前的男人令她本能地有想立刻逃走的冲动。
“请利小姐准备更衣——”
“不是刚刚才把你们给赶了出去,快点去找陆宇勤那混蛋家伙过来。”利啸虎看着外面黑压压一堆人里压根没有陆宇勤的人影,不由分说的再次赶人。
大家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挪动。
“怎么不回答,你们的主子到底在搞什么?”利啸虎用英语厉声斥责道。
“对不起,这是规矩,按照传统进行的神前婚礼,新娘到新郎家里进行仪式。她们会为利小姐穿上传统的服饰。”范雅河戒慎地紧盯着利啸虎的一举一动,打算一有突发状况就赶紧撤退,毕竟这个男人嘴巴恶毒,不提防一点不行。
“搞什么,阿勤他自己为什么不来迎娶新娘?难道就这样随便想把我姐娶过门。”
一肚子火气的利啸虎显然有些意外,来的迎娶新娘的会是一堆把脸涂得白白的奇怪的女人。不过,他压根没看出眼前穿着精美和服的女人,就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念念不忘,惦记着想要找麻烦的范雅河。
知道新郎不会亲自来迎娶,利鸣凤的脸色咋变,嘴巴微微蠕动了两下,却又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莫名地对范雅河有种说不出的排斥感,于是她冷冷地只是看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穿着和服的范雅河看上去是那么的优雅高贵,一点儿也不同以往的灰暗。
古人说,女为悦己者容。
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如此打扮?
一种浓浓的厌恶感深深袭来,心里除了对婚礼仪式的陌生和紧张之外,还混合了一丝猜忌、恼怒。
“因为要在家族寺庙举行仪式,陆先生担心中途会有什么差池,吩咐我在旁边辅助,请利小姐准备一下。”范雅河一边解释,一边挥手让其他女眷鱼贯进入。压根没注意利鸣凤阴晴不定的神色。
半个小时前,她被陆宇勤找去悄悄告知了实情。原来本家大部分人压根不支持他的婚事。可是他不顾她的年龄偏大,不顾家里的反对,不顾众人的闲言闲语,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把利鸣凤迎娶过门。
本来另外安排了一名女翻译,不巧的是对方早上出门时遇到交通事故,不得不取消预约。一时半会来不及找到合适的人选,考虑到范雅河是利鸣凤认识的人,应该比较能够放松心情,就特意拜托她临时担任翻译。
“这叫色打褂,从前大奥里身份尊贵的女性才可以穿着,现在大多数用于民间婚礼。夏江夫人从祖辈就是氏族,所以正室皆是以这种方式迎娶过门。”一边让女眷们帮忙把精美的振袖和服为利鸣凤套上,最后加上做工精致色彩艳丽的色打褂。
范雅河一边整理好心情,柔声细语的解释道。
也等于是在传递一个重要信息,这个婚礼必须以这种方式举行,利鸣凤的身份才会被接纳。
陆宇勤的父亲陆建华是留学日本的中国人,母亲坂垣夏江则是地道的日本人。陆建华当年是入赘到坂垣夏江家里的,不过英年早逝。所以家里一切由坂垣夏江说了算。
利啸虎还要开口争辩,利鸣凤轻轻的拉了拉他衣袖,示意他闭上嘴巴。如果是在半年以前,在父母为她终身大事操劳着急的时候,她选其他人新郎候选人而不是陆宇勤,她还要任性的权利。
而现在,为了能和陆宇勤结婚,为了一个有爱情基础的婚姻,她已经不敢奢望太多其他的。既然人家都已经这么明确的说了,还能怎么办。难道为了一个理想的婚礼而把一切搞砸。
被女眷们七手八脚推出门去的利啸虎表情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大姐,仿佛有些不能认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潇洒能干的利鸣凤究竟去哪了?爱情,究竟有怎样的力量,可以如此改变一个人的本来性格。
八月的天空是透明澄蓝的,只有几丝羽毛一般的白云在飘荡。
古老深幽的大宅里,除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和服长长下摆拖过木廊的轻微声响,一行人没有其他声音。
而每个人的心思也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