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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母亲 (1)

李英禾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丈夫担忧的神色提醒着自己,优娜正充满疑惑和恐惧地望着她失态的母亲。

眼前的女孩,就是那个英禾始终念念不忘的男人的女儿吗?裴民基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自然地解说:“啊,你就是夏彩吗?我们跟你父亲正勇是旧识。”

夏彩搜索着记忆,并未听爸爸提过他有如此显赫的生意朋友,还有,那位呼唤自己名字的贵夫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爸爸认识的朋友。但对于优娜父亲的解释,夏彩还是礼貌地微笑着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柳夏彩,不要忘记,你现在是安家的女佣。只有继续安分地工作,才能够得到生活保障,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那么伤心那么委屈呢?泪水不断打落在手背上,一定是洋葱的关系吧。

优娜撅着嘴巴,怀疑地打量着父母:“真的跟柳夏彩父亲是朋友吗?怎么没听你们提过?”优娜觉得,妈妈刚才那种慌乱的神情,就像每次自己提到回韩国的时候一样,那么奇怪,虽然爸爸马上做了解释,但在优娜看来,还是无法理解妈妈的不安和焦虑。

餐桌上,美味的菜肴,香甜的酒气,热闹的讨论,仿佛来自另外的世界。夏彩想回到楼上,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啊,夏彩也一起吃饭吧。”是优娜母亲的邀请,带着胆怯的笑容,让夏彩愣了神,脚步也迈不开。而下一秒,敏儿伸出小手牵住了自己,天真地微笑着,让自己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任简眼里,是无奈,还是悲伤,夏彩无法分辨,优娜嘴角的笑容充满胜利的色彩。

“订婚的事情……”任简放下筷子,努力地想张开嘴巴,必须拒绝,一定要拒绝,可是,优娜真的会离开韩国的吧?因为她高傲的心,不允许受到伤害和失败。可是,难道要伤害夏彩吗,让她哭泣吗?或许,英熙说的对,自己是个靠不住的家伙。

“敏儿过几天就要手术了呢,等顺利之后,再考虑我们的事情吧。”优娜乖巧地微笑着说,夏彩迷茫地望着任简,一秒又一秒,仿若漫长一年,任简没有再说什么。

优娜的母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夹起一大块鱼肉放到优娜碗里,带着担忧地说:“上次输血之后,回去病了好久,这次要先加强营养。”母亲的感觉,母亲的念叨和叮咛,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任简的沉默,还是因为本该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别人的母亲的温柔,夏彩混沌的脑袋里,已经被疼痛折磨得无法思考。告诉自己,不能让那些温热苦涩的液体离开眼睛。因为,自己身边,没有能够露出担忧神情,为自己擦拭泪水的母亲。

只要等到敏儿的手术顺利完成,任简已经决定,无论到时自己将伤害多少人,包括优娜的父母,甚至是两家的关系,也会拒绝订婚的事情。必须让优娜清醒地明白,为了维护自己不容失败的可笑自尊,演绎一场虚假的幸福,最终伤害最深的人,只会是她自己。

然而,面对落着泪,挣脱自己怀抱的夏彩,任简发现,自己是那么害怕,失去这个女孩。即使,只是短暂的一秒,也不想失去她的信任,也不想放开她的手。想阻止带着行李离开的夏彩,却发现,将她带回这个受伤的地方的自己,才是最残酷的人。

迷藏

安任简,如果,第一个找到我的人,第一个听见我心底的哭泣的人,第一个紧紧抱紧我的人,不是你,那么,我或许可以告诉自己,不要再喜欢你。夏彩知道,自己再不离开安家,再不离开任简的身边,就会舍不得。但是,却被躲藏在黑暗中,满脸苍白的任简紧紧抱在怀中。

记忆以来,自己认识的,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坦然微笑嬉闹,仿佛永远不会长大的小王子任简。可是,独自倦缩在黑暗里的任简,只有哀伤和太多的无力,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还是没能抓紧自己的手。可是,自己继续留下,只会让他更加为难吧?夏彩努力不去回首,不去看身后被月光渲染得更加苍白的任简。

细小的雪又慢慢地飘洒着,夏彩不知道自己能够逃到哪里。突然想起那幅即将完成的作品,如果,自己只剩下画画,那更要珍惜。现在,或许,只有画画能够稍微温暖自己冰冷的心吧。夏彩毫不犹豫地爬越校门,直奔美术画室。

雨哲来不及等候司机,在大街上奔跑着,虽然连自己也不确定,是否能够找到夏彩。但是,不能停止脚步,必须一直不断奔跑着,直到将夏彩拥入怀中为止。当自己愤怒地摔下电话时,英熙满脸惊恐的样子,还有老爷子不满的呵斥,雨哲第一次没有理会。

如果,你没有能力守护夏彩,就请放手,不要再伤害她,好吗?雨哲想,如果现在安任简出现在自己面前,或许,自己会狠狠揍他一顿吧。因为以为,就算是不可靠的小子,但至少会一直守护着夏彩,让夏彩露出幸福的笑容。是自己的错,轻易地放手,才让夏彩受伤害,雨哲突然停下脚步,自己竟已经跑到了学校来,美术画室的灯亮着,是夏彩吧?这个世界上,对夏彩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之一,所以在伤心的时候,会选择到这里来。

雨哲记得,小时候的自己,也是如此,伤心难过的时候,只要能够拿着画笔,躲藏在画室里,就能够安心。曾经,甚至认为,在那个太大太冷清的家里,只有画室,才是属于自己的家。

色彩浓厚得,几乎看不清最初的形态,无法预测的最终画面,这就是夏彩才拥有的才华吧。在漆黑宁静的夜晚,只有灯光温暖的画室流动着让人安适的气息,雨哲慢慢走近疲倦地趴在桌面上睡去的夏彩。想伸出手为夏彩擦拭那些还未干的泪痕,想告诉她,如果太累了,不要再去追逐,就一直停留在此,让自己来守护。

“母亲吗?”夏彩已经完成的作品,雨哲微笑着念着作品的名字,画面中的女子神圣而温柔,是母亲最真实的形象。只是,为什么面容采用了那么抽象的渲染呢,没有清晰明确的五官特征。但是雨哲敢肯定,夏彩的这幅作品,一定会震撼大家的心灵,虽然不想认输,但无法不被夏彩的绘画天分折服。

月光漫过冰凉的手指,英熙停下练习,今夜的钢琴唱着非常凝滞的歌声,仿佛将一切冻结起来。尚民说无论未来任简做了什么事情,都只是为了敏儿,即使伤害了夏彩,也请英熙不要怨恨任简。可是,裴优娜那家伙,实在太狡猾了。从未看见雨哲哥那么生气的表情,英熙能够猜到,尚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然而,对于雨哲哥来说,说不定是重新回到夏彩身边的机会。

英熙慢慢放下琴盖,自己不是一直希望雨哲哥能够得到他的天使吗,但是,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不安呢。或许,是因为任简和夏彩抢夺着炒年糕的样子,实在太幸福,所以,希望他们能够一直微笑下去吧。

“雨哲学长?”夏彩揉揉惺忪的睡眼,望着完成的作品,也或许是流了太多眼泪,不知不觉感到非常疲惫,竟然睡着了。自己肩膀上的大衣,一定是在旁边默默守护着的雨哲学长的吧。虽然奇怪为什么学长会半夜跑到美术画室来,但却让夏彩发现,原来自己那么渴望,在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的时候,能够见到的人,只有安任简。始终,他没有追出来,那么,就可以告诉自己,不要再喜欢他了吧?

在这场迷藏当中,躲藏的人,却在期待着被谁找到,最后才发现,那个人,原来不是谁都可以代替的存在,想要下定决心,远离,想要忘记那份喜欢的心情,难道就那么难吗?夏彩将大衣重新披覆在沉睡着的雨哲身上,轻轻地带着完成的作品和行李离开画室。

圣诞的礼物

因为安任简付的房租,对于自己重新回到租屋,房东大婶还是微笑着迎接了。只是,夏彩很快找到新的兼职工作,决定把安任简代付的房租还给他。自己已经不能再依赖他,让他为难。收拾着微微蒙尘的房间,夏彩突然想起当初来到首尔的时候。时光流逝而去,仿佛越过许多长河,但自己,却回到了原点。

干净的校服,清爽的面容,把参加比赛的作品紧紧抱在怀里,夏彩向镜中的少女微笑着,没错,柳夏彩,打起精神来,这才是带着梦想闯荡首尔的勇气少女!至少,不是还有画画吗?不做出成绩来,怎么有脸回去凉泉村见阿爸呢?

只是,还是不小心地从冰箱里拿出了两个鸡蛋。夏彩皱皱眉头,真是讨厌,安任简,阴魂不散,哼,等着吧,明天,就会把他忘记的!夏彩同时将鸡蛋打落在平底锅里,今天是重要的日子,交了作品还要开始兼职工作,就让自己,把安任简的那份也吃了,就像,把关于喜欢的心情也一并吞噬一样地吃掉!

尚民已经习惯了在钢琴房打发午休时间,英熙也没有赶走这个唯一被默许的听客,一定是因为那块带着甜味的年糕吧。“今天的钢琴,唱着忧伤的歌曲呢。”尚民倚靠在窗台,黯淡的天空下,干净的脸却没有任何阴影。

“崔尚民。”果然还是喊流氓二号比较顺口,英熙漂亮纤细的手指依旧覆盖在黑白琴键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任简,不会就这样放手的吧?”雨哲哥一直没有回家,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发现在美术室里睡着,英熙摇醒了哥哥之后,从哥哥慌张寻找着什么的神情里,英熙确定,哥哥代替任简找到了夏彩。

哥哥说,如果安任简再不伸出手抓紧夏彩,自己一定会不惜代价地将夏彩留在身边。英熙知道,雨哲哥是多么认真,才说出这样的话。

“那家伙,一定比谁都着急,想要重新牵住夏彩的手。但是,身为妹妹,不站在哥哥的那边,没问题吗?”尚民略带着玩笑,眼里却带着融化冰雪般明亮柔软的光彩,凑近英熙耳边。

“谁说我站在安任简那边的!我,我只是,希望夏彩得到真正的幸福。”英熙慌张地尽量自己的脸远离尚民那张微笑着的俊美面容。这家伙,真要让自己心脏出问题才罢休吗,每次都突然靠近,让自己的心率发生加速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