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军政工人员顾不得休息,配合地方党政干部积极开展地方工作,群众纷纷起来,为迎接大军渡海作战,筹粮筹款,组织担架队、救护队,做好后勤工作。各部队也同时进行战斗动员,指战员纷纷表示决心:“为了接应渡海部队胜利登陆,解放海南岛,我们宁愿付出一切代价,坚决完成守住阵地、牵制敌人、消灭敌人的光荣任务。”
16日下午2时许,敌人第90师1个团从那大镇出援,经大成圩抵王五圩附近,先以小部队向我5总队作试探性的进攻。我5总队早就做好迎击敌人的准备,由第4团第1营扼守各个要道;第2营与总队部直属机炮连在王五圩左侧高地,利用原有防御工事阻击敌人。为了不过早地暴露我军主力,4团1营以小分队向前沿阵地伸展,多次打退敌人的冲锋。
这时,敌人以为我军兵力较弱,更加骄狂,以整营整连的兵力向我军阵地运动,妄图一口气吃掉我军。但是,在王五圩左翼高地的碉堡里,我军机炮连早已架起水龙重机枪,向敌人阵地猛烈扫射,给敌人以严重的杀伤。
激战3个小时后,敌人摸清了我军的兵力,急忙调集白马井、新州、新英等圩镇守军共2个营的兵力,向王五圩增援。
4团政治处主任黄涌立即率领2个连抢占西南边公路附近的土岗,阻击来自白马井之敌;坚守王五圩阵地的第1营则把大部分兵力拉到东门及其两翼堵击敌人;总部警卫连也投入战斗,阻击敌人。
这时,敌人火网交织,大炮猛烈轰击,我军伤亡较大,4团1营营长不幸中弹牺牲。虽然情况危急,但我全体指战员牢记自己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阵地、拖住敌人,保证渡海大军胜利登陆。”他们坚定地表示“人在阵地在,与阵地共存亡”的雄壮口号。
战至16日午后,当白马井援敌向我军进攻时,潘总队长命令6团1个营占领那大敌援军阵地的两侧翼高地,以火力控制敌人。与此同时,我军以小分队从敌人背后袭击。敌人顿时傻了眼,主力转头应付6团。由于我军第4、6两个团紧密配合,敌人主力部队被拖住不放,使战斗形成对峙状况。
17日拂晓,敌90师获悉我渡晦大军已于午夜在澄(迈)临(高)一带海岸登陆,知道已中我军调虎离山之计,于是,急令其所属部队由王五圩向临高海岸增援。但为时已晚,我渡海大军在破晓之前已经突破“伯陵防线”,胜利登陆,并与我接应部队第1总队会合,向琼西根据地挺进了。
这时,我5总队也接到冯白驹司令员发来的电报,命令5总轻装南进,迅速回师榆林、三亚,阻击岛上残敌,17日2时30分,前往临高接应40军登陆部队的第1总队及40军两批登陆部队,到接应点附近,看到片片白帆即将抵岸,立即派出一支部队挺进海边,歼灭昌拱和龙豪之敌;派另一支部队攻击美夏和东英市的守敌,歼灭敌第131师第392团大部和第391团一部;派出1个连向高山岭发起攻击,歼灭岭上之敌野炮连,占领高山岭后,立刻向渡海部队发出联络信号,告诉我接应部队已经占领高山岭高地;派出琼纵第1总队第9团警戒和控制临高城之敌,第7团警戒波莲、美台敌第156师的来路,其余部队在多贤村待命。
高山岭上,红色信号弹划破夜空,片片白帆纷纷靠岸。
接应部队与渡海部队在高山岭一带胜利会师。临高海岸战斗打响后,加来、美台、波莲的敌人企图反击,被我琼纵1总队7团击退。
琼州海峡:是水?是血?
敌人凭借海、空军的优势,必然在海上与我军抗争,妄图阻挡我军渡海。这一点果然不出所料。敌人对海战已作了准备,组织了一支庞大的舰队,由第2舰队司令王恩华亲自指挥。这次敌人是不惜血本的:从1950年1月起,敌先后由珠江口将第3舰队的主力太康号、永康号、永宁号、武功号、光强号、海安号等20余艘舰艇,调到秀英港扩充第2舰队;
在我军即将大举登陆时,又从台湾将太平号,从珠江口将溪口号、中新号调到海南岛。敌舰队的实力增加到50艘。
为完成主力部队渡海作战的护航任务,40军改装了20艘土炮艇,组织了由军直接指挥的土舰队,编为两个梯队,分别部署于大军渡海主力部队的东西两侧。
16日夜,约22时左右,40军渡海部队的船只航行至海峡中途时,左前方发现敌舰向我军船队开来。敌舰看到我军木帆船,骄横地冲了过来,疯狂地向我军开炮,严重地威胁着我军船只前进。
“坚决向敌舰还击!”电台里,传来韩先楚军长的命令。
40军护航的土炮艇在炮兵主任黄宇的指挥下同时开火,对敌先头舰形成了交叉火力,打得敌舰狼狈后退。如果说前几次小股部队偷渡与敌发生的海战仅仅是小规模海上较量的话,那么这一次则是木船队与军舰群进行大规模的激战了。在前几次较量中,敌军舰因靠近我军木船吃了亏,因此,敌舰队司令王恩华命令他的军舰不准靠近我军的小船,敌人自己吓唬自己说:“****船上有钩子、梯子、炸药包,靠近了同归于尽。”
于是,敌舰便远距离开炮猛轰,炮弹的弹迹在空中织成了火网,映红了海面。一艘大型敌舰仗着速度快,火力强,闯进40军左翼船队里,企图把我军土舰队的队形打乱。
黄宇所在的指挥炮艇立即迎过去,在接近敌舰几十米时,射出一阵猛烈的炮火,敌舰被击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敌舰怕暴露目标,不敢使用照明弹。敌舰为了躲开我军土炮艇的攻击,只好窜到远远的海面上盲目射击。木船队冲破了敌舰的阻拦,相互呼应着前进。这时,海上东风大作,所有的护航上炮艇立即扬帆升篷,速度加快。有的船被打漏了,战士们一边堵漏,一边还击。护航的上炮艇保持着严整的队形,迅速通过了主流。敌机、敌舰只能在船队的后面射击,他们的行动反而成了我军船队奋勇前进的动力,“帮助”我军做了战场鼓动工作。
在这场海战中,43军也打得十分激烈,43军的护航上舰队首当其冲,为掩护船队立下了战功。
43军的护航土舰队由前卫营383团2营组成,护航队长由2营副教导员刘安元担任,副队长由连长石怀文担任。全队由5只船组成,其中有2只机帆船,3只木帆船。每条船都由连级干部担任“舰长”。
土舰队的人员组成是通过“打擂”选出的。因为护航的任务比较艰巨,牺牲的可能性极大,正是这样,谁能参加护航队就越发光荣。这是个具有“敢死队”性质的组织,参加人员必须严格挑选。所以,搞起了“擂台”,实行“比武”:
一比过去表现怎样,二比作战指挥才能,三比对解放海南岛的打算。
条件摆出来了,先是自我介绍,毛遂自荐,然后通过群众议论、评比,最后由领导筛选而定。有的人为参加护航队写下了血书,有的人因未能入选而哭鼻子。
当人员确定之后,5只护航船进行了认真的准备。大船由21人组成,小船由19人组成。人员分工是船工3人,水手(战士)3人,重机枪手3人,战炮手6人,卫生员1人,通讯员1人,正、副舰长各1人。5只船共有营级干部1人,连级干部4人,排级干部8人,人人会使炮,人人会摇橹划桨,如有伤亡,船员可以互相代替,始终保证战斗力小减弱,算得上是短小精干。
4月16日晚上,43军由三塘、海珠港一带起渡后,护航船队在主力船队前方1200米处前进,其任务是掩护主力船队,阻击敌舰的袭扰。5只护航船伴着东风,船头激起片片水花,船尾拖着一条条被压平的白线,飞快地行进。船上的人员以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周围的海面,防备敌舰的突然袭击。
船到琼州海峡主流时,护航队长刘安元再次命令船员检查战斗准备,因为这一带水深流急,是敌舰经常活动的水域。
突然,黑暗的海面升起两团火球,两颗照明弹悬挂在空中,护航船员们在黑暗中注视久了的眼睛感到刺疼,不知这两颗照明弹是从哪里升起的,是天上的飞机扔的?还是海上的军舰打的?正犹豫间,在护航队左前方义喷出一团火球,这团刚出炮口的火光一下子映出了军舰的轮廓,战士们看清了,那是敌人的军舰,照明弹正是从军舰上打出来的。
这时,左前方一共有3艘军舰,正向43军主力船队扑去。“先下手为强”,队长刘安元当机立断,命令护航队成扇形散开,向敌舰靠拢,先敌开火。接着我护航队的战防炮、山炮、机枪就开火了,三艘敌舰立即陷入我军火网的包围之中。敌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胡乱地开了几炮,放出一阵白烟,向东逃跑了。
主力船队已安全到达海峡的主流。看见敌舰逃遁,土炮艇的指战员们倍受鼓舞。
可是,敌人是不甘心失败的,过了20分钟,3艘敌舰又从主力船队的侧面——东面冲了过来。敌人变了花招,这一次不打照明弹了,黑黝黝地横冲直撞过来。护航队还没来得及向它开火,它们就猛烈地向我主力船队开火,机关炮拖着长长的红线像火舌一样划破夜空,向我军船队倾泻过来。
恰在这时,东北风停息了,木船在大海里随波漂荡,速度慢了下来,使我军难于应战。敌舰见此,猖狂起来,炮弹接二连二地打在护航队周围轰炸,溅起1丈多高的水柱。水珠飞溅,像暴雨一样洒在战士们的身上,木船被震荡得左右摇晃,岌岌可危。
敌舰一面向护航队射击,一面继续航行,企图插进我军主力船队,阻挠主力船队前进。这是护航队绝不能允许的,他们的决心是即使全队壮烈牺牲,也不能让主力船队受到损失。
木船迎风行动困难,刘安元命令船员划行。船桨、木板、铁锹、枪托,凡是能划水的东西一齐伸人海里,木船又飞快地向敌舰冲去。5条护航船又摆成了半圆形,一齐向敌舰开火,小木船对付铁甲舰,敌我双方在大海上展开了殊死的搏斗,这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
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火光闪闪,炮声隆隆,交织成一支生与死的奏鸣曲,响彻在琼州海峡的夜空。
终于,敌舰被打退了,护航队把敌舰与主力船队隔开,保证了我船队侧翼的安全,使主力船队顺利航进。
但在激战中,我有两只护航船被震坏,随主力船队走了。
剩下3只木船继续缠着敌舰。3只木船对付3只铁甲舰,可谓中外海战史上蔚为壮观的一幕。
战斗在激烈地进行着。海上升起的轻纱般的薄雾和硝烟,从我军主力船队的右后方又冒出来2艘敌舰,企图阻止我军最后一批主力船,而原先的3艘敌舰仍咬着护航船不放。这时,护航船只剩2只了,有1只遭到袭击破坏,被主力船拖走了。
形势万分紧急,我军主力船队面临着严重的威胁。护航队副队长石怀文对另1只船上的“舰长”刘长存喊:“老刘,你们船去对付新来那两个家伙,我们来对付这边的两个冤家,一定要缠住敌人!”
刘长存手捂着受伤的胸口,指挥他的护航船掉转船头,直奔2艘敌舰。炮手杨吕一炮打中敌舰的舰头,升起一团黑烟,敌舰不知护航船使用的什么武器,吓得赶紧后退,躲得远远的。
风又呼呼地吹起来了,这使我军的护航船如虎添翼,行动自如,更加有效地对付敌舰。我军仅有的2只护航船始终与敌舰保持着最短射程内的距离,不断地打炮打枪。
当东方微露晨曦的时候,南面传来了激烈的枪声,这是主力船队逼近了琼岛海岸,同守岛敌人发生了战斗。护航船的指战员精神为之振奋,这是他们多么盼望的枪声啊!他们的血没有白流,胜利的曙光已经出现在眼前。他们决心坚持到底,掩护主力船队全部登陆。
很快,东方现出了一抹瑰丽的红霞,像一束火焰把东边的天际点燃,随后,一轮火红的太阳,跳出海面,冉冉上升,灿烂的光芒照耀着宽阔的琼州诲峡。我43军主力船队开始在才芳岭、玉包港一带登陆。
石怀文、刘长存指挥2只护航船一边向敌舰射击,一边向南前进。敌人的飞机这时也来了,发出凄厉的怪叫,呼啸着俯冲扫射,敌舰好像也来了勇气,炮打得更猛了。可是,护航船员们的心情已经不像昨晚那样紧张了,因为他们看到载着主力部队的战船已胜利地通过了琼州海峡,开始向滩头冲击,即使全体护航船员都牺牲了,但他们毕竟完成了护航任务。
是的,护航队的任务完成了。40军、43军的护航队员们丹心映碧海,豪气贯长虹,他们为主力部队胜利登陆立了不朽的功勋。
戒指,成了永久的纪念
天已破晓,刘振华站在高山岭上,看见海面上像海鸥一样的点点白帆,40军的登陆部队正向岸边靠拢,抢夺滩头的战斗在宽大的正面展开了。
敌人在海边的防御分三层,第一层是海岸边的木桩铁丝网,第二层是战壕,第三层是地堡。敌人把揭了盖的集束手榴弹绑在木桩上,用绳子牵到地堡里,如果我大军登陆,就拉响手榴弹。
但这些又岂能阻止我军登陆?我军登陆的先头部队冲破敌人铁丝网时,有的来不及剪断铁丝网,就趴在铁丝网上,用自己的身体当跳板,让战友踏着自己跃过第一层防线。
敌人的枪炮猛烈地向海边扫射着,我军的一些战士还没跳下船,就牺牲在船上。有的跳下船,涉水向滩头冲击,又被罪恶的子弹夺去了宝贵的生命。烈士的鲜血染红了海水,烈士的遗体在海边漂浮着,我军前仆后继,义无反顾。在临高山接应部队炮火的支援下,登陆场上敌人的凶焰被压了下去。
这时,我40军118师353团主力在博铺港与红牌港之间强行登陆,歼灭滩头守敌后,进至冒南、五浇地区,奉命到那白市以北地区集结。
118师354团在新村地段登陆,2营沿敌阵地猛烈向前发展。6连连长戴成宝率该连担任全军左翼突击队,在不到20分钟的时间里冲出2.5公里,插到了敌海防阵地的背后,夺下了敌重炮阵地,立即掉转炮口向纵深的敌人轰击。2营先后攻占了新村、龙文和武西敌人的地堡群,俘敌300余名。
团主力于6时30分进至美录、和良以西地区,打垮了由临高乘车来援的1营敌人。
师直与358团登陆后进至邦乐、新村地区集结。
40军119师登陆后,355团1营向临高角扩人登陆场,356团3营向博铺港发展,与敌64军131师591团相遇,双方展开激战。
战斗中,我军击毙1名敌军官,在他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而这枚戒指恰恰是我军1名排长的。我军这名排长入伍前定了婚,未婚妻送给他一枚戒指。他戴着心上人赠给的这枚戒指,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当了排长。渡海作战时,他仍戴着这枚戒指上了船,决心在琼岛战役再立新功。可现在,戒指戴在国民党军官的手指上,显然这名排长在登陆时牺牲了。356团有他的老乡,认识这枚戒指,睹物思人,大家为排长的牺牲而悲痛,也激发了对敌人的仇恨。
战士们咽下眼泪,压住怒火,把仇恨装进枪膛,向敌人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很快击溃了这支敌军,并歼灭131师591团3营大部,俘敌200余人。
这样,我军那位排长的戒指又回到了我军手里,成为悼念烈士的一件珍贵纪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