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瑞爱不愧为一位好姐姐。地下电台筹建初期,倾注了她的大量心血,她为弟弟冒着风险购买零部件,大部分建台资金也来自她和丈夫的支援。电台组装试验期间,也得到了她多方面的帮助,她以在阳台上晒衣服作掩护,帮助弟弟架线、撤线,多次让红色的电波,顺利传递给解放区的领导机关。
姐姐,人类母性的化身。
****青岛地下电台,将永远铭记这位勇敢女性的无私与贡献。
青岛人民将永远记住这位贤慧女性的名字——吴瑞爱。
1948年10月。地下电台开始启用。
吴荣森用这台自己亲手组装起来的电台,同解放区的机关台试联成功,从那时候起,一条红色的电波,冲破黎明前的黑暗,腾跃在青岛的上空,巧妙地与敌人周旋着。
****青岛地下电台领导小组成员有吴荣森、黄振远和徐宝光三人,吴荣森任组长兼报务和译电,黄振远和徐宝光担任电台保卫及市内联络工作。
地下电台启用后,为确保电台安全,****青岛市委决定:电台只拍发密码情报,有关工作指示或报告一般不使用电台,而由专门交通传递。
由于青岛市委机关都是通过胶东区委******的电台与地下电台进行联系,胶东区委******负责人吴若岩对地下电台也十分关心,并对地下电台的安全和技术问题作了具体指示,告诫地下电台的同志们,要警惕敌人的空中侦测破坏,建设增设几个备用的台址,以便同敌人周旋。还要防止敌人故意断电或因缺煤停电,建议添置直流电机,以备万一。
领导的关怀和指导,提高了地下电台同志们的警惕性和应变能力。这些,在后来的斗争中都得到了验证。
另外,胶东区党委******还决定,归胶东区委******地下工作者刘萍负责联系的几个地下小组的情报,也改由地下电台拍发。与胶东区委******地下情报组织接关系,由黄振远和徐宝光两位同志,以古川、古良为代号,进行接头联络转递情报。
历史的车轮驶进了1949年。
国民党青年军二○四师调往上海。
紧接着,方本壮率部起义,“黄安”舰起义,这一连锁反应,引起国民党青岛当局的高度警觉,使青岛处于一场大裂变之前的紧张气氛之中。
为了扩充兵员,作垂死挣扎,青岛的各国民党驻军,开始了疯狂的抽丁抓兵。一时间,鸡飞狗跳,伴着惊心的枪声,打破了青岛外围各乡村的安谧。鸡叫狗吠声,夹带着孩子的惊叫、老人的喝斥及关门的咣啷声,国民党匪兵的叫骂以及妇女的哭喊声,交汇成一片悲鸣凄绝的画面。霎时间,青岛这座美丽的城市,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
抓兵是先从乡下开始的,后来延伸到了市内,国民党各部驻军拦路抓兵,几乎到了疯狂的程度,连有一些未成年的中学生也被抓去当了兵。
为了确保地下电台的安全,电台小组为避免发生意外,决定启用黄振远的妹妹黄为民和徐宝光的妹妹徐诚两员女将出马,仍以原代号古川、古良执行接头取情报任务。两个小姑娘当时都只有十六七岁,不怎么惹人注意,更不用担心会抓她们的壮丁,对传递情报工作十分有利。
青岛的地下工作,是有着十分光荣的革命历史传统的,党的“一大”代表王尽美和邓恩铭,都曾在青岛工作过和战斗过。而女将从事地下斗争的传奇经历,在青岛也有着榜样。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黄为民和徐诚两人心中的榜样是傅玉真。
二、妻子举大义,电波巧斗敌
早在1929年初。
****山东党组织内,接连出了两个叛徒,一个叫王复元,一个叫王天生,他俩是亲兄弟,都曾在党内担任过重要职务。
自******的“四一二”清党后,“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政策,使共产党人的鲜血染红了华夏大地。大分化大裂变,那些投机的彷徨的动摇的分子纷纷脱党。还有的公开在报纸上刊登反共启事,带人捉拿搜捕自己的战友。
王复元、王天生弟兄俩叛变投敌后,被封为国民党山东省党部清共委员会委员,带着爪牙来往于济南、淄博、潍坊、青岛之间,疯狂搜捕共产党人,采取攻心战术,诱迫那些贪生怕死的变节分子入伙打劫,白色恐怖笼罩着齐鲁大地。
青岛地下党组织中有一个叫丁惟尊的党员,被这腥风血雨吓破了胆。王复元是他的入党介绍人,当王复元叛变后,他整天坐卧不安,害怕有一天会被捉去坐牢,连夜里也往往在梦中惊醒。王复元回到青岛后,找到他一吓唬,软骨头就背叛了原来的信仰,甘心充当了王复元的爪牙。
王复元让丁惟尊继续留在党内,当一条变色龙,刺探机密,企图放长线钓大鱼,一网打尽****青岛市的党组织。这一招真够损的。
丁惟尊投靠了王复元后,立即变成了一只疯狂的恶狼,干得非常卖力,向敌人提供了多处党组织的秘密联络点,致使许多党员被捕,青岛的地下党组织蒙受了一次严重的损失。
丁惟尊叛变投敌的情节,很快被青岛的地下党组织掌握。
党组织首先找到丁惟尊的妻子傅玉真(****党员),转告了丁惟尊已经叛变投敌的情况,并要她密切注意叛徒的行踪,免得革命再受损失。但不要打草惊蛇,必要时,组织会派人协助她除掉叛徒。
丁惟尊是铁路印刷厂的工人,傅玉真和他是在工作中建立起感情来的,当时正值新婚不久。当她听到丁惟尊叛变的消息后,如同晴天一声惊雷,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心里一直在反复追问着自己:“他能是这样的人吗?”
大义灭亲是需要勇气的,尽管傅玉真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但是,她毕竟接受党的教育多年,特别是在哥哥,****山东省委代书记傅书堂的深刻影响下,这位年轻的女共产党员,具有坚定的革命立场和组织原则性。
考察丈夫是否叛变,需要智慧、细致和耐心,回到家里,她跟往常一样,暗地里却注意观察丈夫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开始,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可慢慢丈夫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为了给敌人搜集情报和捕捉我党的地下工作者,丁惟尊曾几次向妻子打听张英的住处,都被傅玉真巧妙地应付过去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张英当时是中央派来协助山东党组织,铲除叛徒王氏兄弟的特工队长,敌人也正在四处寻找他的行踪,丁惟尊想以此为猎物向敌人邀功领赏。
后来有一次,丁惟尊干脆撕下了假面,威胁傅玉真说:“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张英的去向,你哥哥是********,他还能连这点情况都不掌握?我可告诉你,你们全家都是共产党,现在共产党根本不行了。你可要早打主意,晚了可别怨我。”
丈夫果然叛变投敌了。
傅玉真气得不知偷偷地流了多少眼泪,革命事业是徇不得半点私情的,这道理,她懂。
在党和革命利益面前,傅玉真选择的是大义灭亲,她及时地将丁惟尊的情况向组织上做了汇报。恰好在这时,青岛地下党组织又掌握了丁惟尊正在侦缉省委交通王焕章的情报。
叛徒真是太猖狂了。
必须立即除掉这条恶狼。
本来,****青岛市委原计划待先铲除王复元后,再跟丁惟尊算账。但丁惟尊变本加厉不择手段,甘愿与人民为敌,是他加速走向灭亡的一个直接原因。这家伙对革命的危害性极大,他熟知青岛地下党组织的联络点,必须立即斩断王复元的这只黑手,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
经组织研究决定,这项艰巨的除奸任务,就交给了傅玉真和张英设计执行。
张英,早年曾在冯玉祥部从军,后又去苏联受过专门的特工训练,回国后,在****中央担任保卫工作。他党性强机智勇敢,有一身好武艺,枪法百发百中。他这次来山东,是受中央专门派遣,前来协助山东党组织铲除叛徒的。他欣然接受任务后,与傅玉真详细分析了丁惟尊的行踪和生活习惯,认为晚上采取行动比较合适。
华灯初上的青岛码头,暮霭沉沉,烟水苍茫,后海岸停泊着不少船舶,有木船、帆船、小火轮,也有大客轮。
张英今晚要执行铲除叛徒的任务,他顾不得欣赏这港口码头的夜景,匆匆来到云南路汇兴里铁路宿舍,登上二楼,按接头暗号叩响了傅玉真家的门。
这时丁惟尊已经躺下,傅玉真开门后,会意地对张英点点头,将张英让进了屋中。
张英进屋里,微笑着对丁惟尊说:“啊呀,老丁,这大热的天,怎么睡得这样早?也不怕睡偏了头。快起来,中央来人了,有重要工作谈。”
丁惟尊从床上侧起身子来,毕竟是作贼心虚,对张英的突然出现,他感到有点意外,但又看不出有什么破绽来。他表现得很不自在,又有些心虚地说:“我都躺下了,就不要去了吧。”
“那怎么行呢,中央来人,你不去别人能代替吗?”
张英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地说。
“既然是上面来人要谈工作,你怎好不去。”
傅玉真也在一旁接茬说。
丁惟尊还在犹豫不决,他心里很矛盾,怕张英有诈,心里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大热的天,反正睡不着,权当出去风凉风凉。”
傅玉真又跟上一句。
丁惟尊见妻子神色平和,张英也笑容可掬,没有半点反常的迹象。特别是中央来人对他来说极具诱惑力,他极想知道中央又带来什么消息,探听到机密好向主子献媚领赏,如果能乘机探明中央来人的行踪,那他就更有财可发了。在这种思想的支配下,他丢掉顾虑,几乎忘乎所以地披衣起床,跟着张英出了家门,向前海岸走去。
他们一边闲聊着一边走,丁惟尊死到临头还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盘算着如何与中央来人接好关系。没多大工夫,两人就来到了滋阳路路口,突然,张英话锋一转,厉声说道:“丁惟尊,你这个作恶多端的狗叛徒,现在,我代表党和人民,判处你的死刑!”
话刚出口,枪口已经顶住了叛徒的后背,丁惟尊此刻方如梦初醒,意识到末日到了,顿觉裤裆里一阵燥热,一泡尿不由自主地淌出来尿湿了裤子。他顾不得求饶,拔腿就跑,想趁着夜幕溜掉。
“砰!”
枪响了,百发百中的张英抬手一枪,就让这个可耻的叛徒脑袋开了花。
善恶到头终有报,想活命的叛徒,反倒早早结束了自己的狗命。
与人民为敌的人都决不会有好下场,丁惟尊当然逃脱不了可悲的结局。
除奸英雄张英,也趁着夜幕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现场。
留在现场的,只有那具罪有应得的叛徒尸体。
第二天,警察局发现尸首后,如同一群马蜂炸了窝,傅玉真假装悲伤假戏真演,抓住前来侦探的特务放声大哭,并一口咬定,昨晚丁惟尊是去找王复元一夜未归,扬言要去找王复元要人。敌人胡乱折腾了半天,什么线索也没得到,只好自认倒霉完事。
不久,叛徒王复元也在中山路新盛泰鞋店,被我地下党击毙,为死难的烈士们报了仇。
叛徒最终的结局是用自己的鲜血,抵偿了自己所犯下的罪恶。
十九岁的傅玉真,为党的事业大义灭亲的事迹,在青岛地下党中广为流传,黄为民和徐诚曾多次听哥哥们讲述过这段传奇般的斗争经历。她俩早就想成为一个像傅玉真一样的地下工作者,但因为年龄小,哥哥们老不给她们派任务。
随着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正好给她们提供了一个这样的机会。两个小姑娘英勇机智,克服了一个又一个险情,在手持卡宾枪头戴钢盔的国民党兵的眼皮底下,取回了一份又一份的重要情报,保证了地下电台的情报转接工作,一直坚持战斗到青岛解放。
青岛地下电台的历史上和青岛地下工作史上,都应该郑重写上这两位女性的名字——黄为民、徐诚。
****青岛地下电台,就像是一个强大的磁场,牢牢地吸住了这几位年轻人的心,党的事业人民的利益,是他们坚实的精神支柱,为自己所热爱的事业付出代价,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地下电台是一种动力源,给电台小组的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注入了一种特殊的东西,使他们的人生变得丰富起来,胸怀变得宽广起来。这似乎在证明着一个真理,那就是黑暗的统治永远都不能扼杀尽光明。战斗在敌占区的人们,他们知道这是在为全国四万万五千万人民争自由求解放,为此,心灵便显得崇高而又伟大。
深夜,青岛市区被黑色的夜幕紧紧地裹住。
街面上灯光逐渐熄灭,各种嘈杂声也悄然逝去,整座城市仿佛疲乏到了极点,昏昏欲睡了。
地下电台正在忙着与解放区联系,将一批重要情报拍发出去。
自春节后,临近末日的青岛守敌仍然在作垂死挣扎。
敌人已开始怀疑青岛地下党有了地下电台,为了侦破我地下电台,敌人加强电台控制的措施之一,就是查封了所有业余电台,逐一审查,企图通过这一手段来破获我地下电台,可心机费尽劳而无功,一点线索也没有得到。
为了达到侦破我地下电台的目的,南京敌国防部也派了一个测向小组来青岛,通过电台车巡回测向来搜寻目标。为拔除我敌下电台,敌人真是动用了血本,绞尽了脑汁。
敌变我变,地下电台领导小组,积极筹备更新电台设备。当时主要缺钱,同志们主动筹款,徐宝光同志献出了为母亲买棺木的钱,吴荣森借来了十美元,购置了美军用收报机,改进了收报效果。同时还筹集了二两黄金,添置了应付停电的手摇发电机。
为预防万一,还决定增加城阳路1号和青岛火柴厂曹县路宿舍两处备用台址,一旦出现意外,电台可随时迁移新台址。
对敌人多防几乎是当时斗争的需要,即使这样,险情也有随时发生的可能。
这天夜里,吴荣森正在向解放区发报,突然,院中有响声,负责电台掩护工作的黄振远立即跑进来通知说:“老吴,弄不好要出事,好像有人跳墙进院来了。”
有人进院来了,那肯定是冲着电台来的,这些天,周围常有陌生人溜达,极有可能这里已引起了特务们的注意。
出现情况后,吴荣森马上停止了发报,迅速拆卸机器,将电台隐藏起来,并烧掉电文稿,不给敌人留下一点把柄。处理停当后,拔出手枪,准备迎接不速之“客”。他们避在门后,准备将来者擒获。据估计,越墙之人很可能是特务发现了缉查目标,尚处在怀疑当中,有可能是前来探听虚实的。如能将来人捉获,就可以掌握敌人的行踪摸清情况,以便采取对策。
可静等了一会之后,奇怪的是外面倒没有了动静。
吴荣森和黄振远紧握手枪,蹑手蹑脚地来到院中,仔细搜索了一遍,反复察看也没发现什么蹊跷。这一夜,两人谁也未敢合眼,敌人的行动给他们敲响了警钟,他们随时都准备着,为保护电台去应付突然发生的事变。
第二天一大早,吴荣森召开了电台小组紧急会议,经过分析,认为很可能电台已经暴露,昨晚进院之人十有八九是特务,因为我们防范得当停机及时,敌人还没捉到什么把柄,所以还未采取行动。会议一致通过,电台马上撤离,更换新台址,不能让敌人得到任何蛛丝马迹,保证电波与解放区畅通无阻。
兵贵神速。何况在这种节骨眼上,更容不得半点迟缓。
当天,电台就安全地搬到了第二个台址——曹县路徐宝光的家里。徐宝光右邻的是一家火柴厂,电台设在这种地方,自然为的是减少敌人的注意力。
红色的电波飞越过敌占区的上空,变成了解放区那边抄码纸上记录着的一组组密码,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地牵住了战争的牛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