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正定的国民党最高长官是刚刚到正定才—个月的第三军第七师少将副师长刘海东。他说罗历戎用电话通知他,叫他到辛安车站开设一个指挥所,侦察解放军的行动,并决定第七师第十九团的毛营和曲阳、新乐、藁城等县的地方部队全由他指挥。第七师主要就是外围警戒,加上伪军改编的第五纵队防守区东至藁城,西至井陉,南到元氏,北沿平汉路到望都,并兼护路任务。师部和第二十一团驻在获鹿。因为第七师是罗历戎的嫡系,不久就移驻正定,归军部直接指挥,以此增强平汉路的护路兵力。罗历戎以为这样平汉路通车就有把握了。没想不久辛安铁路桥被破坏,驻沿线国民党部队提心吊胆,随时都在担心被歼灭。罗历戎又变更了兵力部署,第七师留一个团担任正定警戒,确保滹沱河铁路桥不再被破坏,并派一部分兵力驻守距正定12公里的辛安车站。而这时,已四处风传解放军10万大军要进攻石家庄了,罗历戎很慌,急忙把第七师的主力移到石家庄,以安定自己。并派第七师副师长刘海东到辛安车站,刘海东也没什么话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嘛。
刘海东说,在1947年2月,罗历戎得到了聂荣臻准备进攻石家庄的情报,就请求北平的孙连仲派兵支援。这样,空运到石家庄一个团。孙连仲还派了四五个师的兵力向大清河北进犯,吸引解放藁城县良村战斗中,我四纵十一旅二团二营五连的突击队突破敌前沿阵地军的主力北援,以解石家庄之围。同时,又增派第五十三军向方顺桥、望都地区进犯,企图袭击解放军的侧后。采取了这么多措施,罗历戎还是觉得石家庄兵力太不够,这么一大片地方,就这点防守,总是不保险。一旦战事发生,随时都有被突破的危险,责任重大。于是他下令撤下井陉和获鹿两县的防守,以此增援石家庄的防务,并将侯如庸部的2000多人调到正定整训待命。这样,石家庄除了正定和辛安车站外,实际上就没有外围据点了。
对于敌人在大清河北的进犯,晋察冀军区没有理会,而是坚决执行第二步的作战计划。聂荣臻将这个意见报告中央军委后,毛泽我三纵七旅十九团八连向正定外围贾村据点进攻东回电同意,正在晋察冀的朱德总司令也对这个作战计划表示赞许,说从全局看,正太战役配合了陕甘宁边区的自卫战,从东面打击了胡宗南。从晋察冀看,正太战役为以后解放石家庄创造了良好的条件。所以,这是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战役。
少将副师长刘海东到达辛安车站后,就在由参谋和副官各一人的指挥所里开始了办公。他重新分配了兵力。辛安的100多人的保安队担任辛安北面的警戒,同时搜索定县以北的敌情;藁城的保安队有200多人,担任平汉路以东的警戒。曲阳县保安100多人,担任平汉路以西警戒。第七师的毛营主力驻李家堡,构筑工事,其中一个连担任辛安车站的警戒。刚到辛安车站才一个月,刘海东就接到情报说聂荣臻的部队正在由北向南移动,企图不明。刘海东想,这不是明摆着的嘛,石家庄外围就只有正定和辛安车站了,他们别无目标,恐怕要发生战斗了。
他一面报告军部,一面命令三营速作战斗准备,同时通知各地区的守备部队侦察当面情况报指挥所。很快新乐县城失守,县城的国民党人员逃向辛安车站。到了下午,辛安附近的各据点都被人民解放军包围了。有线电话全部中断,石家庄已经不知道正定的消息了。
火车开到正定又转回去了。4月7日拂晓,刘海东听见炮声由远而近,由疏到密,就叫守备各据点的部队退守碉堡。打了一上午,炮声暂停,攻城的解放军在挖工事,刘海东也乘机调整部队,把伤员暂时收容在辛安车站。这时,第七师师长李用章打来无线电报,说已令第十九团团长柯民生和第二十团的一个营前来增援。可是,刘海东眼巴巴等了半天,也不见援兵一个影子。
原来,援兵在正定以北的李村镇附近被伏击,伤亡很大,无法再前进。打到下午3点,李用章又打来电话,要刘海东做好突围准备,说第十九团在正定北边迎接。刘海东考虑,增援已经绝望,死守伤亡更大,突围虽说困难,伤员无法运送,还要增加新的伤员,但和死守比起来,总是一条生路,于是决定趁还未与解放军形成胶着状态时突围。刘海东打电话给毛营营长和其他地方负责人,通告了目前的情况,宣布突围到达的目的地是正定县城,要毛营派出一连突围部队,在天黑以前,准备突围。
突围的信号是在车站处在向北发射两颗绿色信号弹,各部队同时突围。下午6点,解放军开始全面进攻,逐步向车站逼近,炮弹直打指挥所,辛安车站打塌了。大约8点时,趁解放军还没有冲上来,刘海东下达了向南突围的命令。沿途虽有阻力,但大平原四面八方都是道路,天又黑了,很容易分散逃掉。刘海东到达李村镇时,一路上并没有见接应的第十九团,本来说好在李村镇迎接的第十九团早已返回石家庄。好在此时算脱离了包围圈。
12公里的路,刘海东连爬带走用了4个多小时,第二天下午2点才来到正定县城。一清点人数,毛营只剩下一半人了,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而毛营长也撇下部队逃到了石家庄。刘海东还没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罗历戎通过侯如庸给他来了一封电报,要他暂归守备正定的侯如庸指挥,并协助该部守城。
刘海东这个气,上次他什么也没说去了辛安,这好不容易逃出一条命,突围到正定,还没喘口气,又要协助守城,拼命的事都让我一个人干,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哪儿有这样的好事?从此,他每天只是睡大觉,混日子。
我四纵十一旅旅长李湘在指挥藁城县岗上镇战斗
1947年4月8日,我三十二团攻克岗上镇。这是营以上干部研究部署战斗
1947年4月间,正定城已经不太安静了,守城的敌人发现当地的民兵在城的四周监视,并时有稀疏的步枪声,估计正定县城也不保险了,就下令城外的部队撤回城里,并将四座城门封闭,进出城一律由交通壕里行走,防止解放军混进城里。
我军从爆破口攻进正定城
刘海东的估计是对的,辛安车站被解放的第二天下午5点,正定县城就被包围了。当天夜里,解放军开始攻城,激战了一夜。第二天解放军集中优势炮火向城东北角猛轰,轰塌了城墙。守城部队的弹药也没有了,到中午11点,东门和西门被攻破,守城的国民党兵在城里乱窜,侯如庸这时也失去了指挥能力,既没调集部队反攻,也没准备突围,听其自然。也许他觉得再折腾也是徒然,当解放军攻入城门时,侯如庸打电话想叫刘海东调毛营反攻西门,他反攻我军突破正定城墙东门。这时,刘海东已经厌战,不愿再重复辛安车站的狼狈,可他也不愿投降,更不愿逃回石家庄。本来他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副师长,被人踢来踢去,这回败回石家庄,更没他的好戏唱,还是当俘虏得了。他在前方看到过《新华日报》,知道解放军优待俘虏,虽然半信半疑,总算放下几分畏惧。所以,当天夜里,他仍安然入梦。当拂晓停止抵抗时,他的6000守城弟兄都成为俘虏时,他仍在梦乡,直到他自己也成为俘虏,才醒过来。不过他并没有暴露自己的少将副师长身份,周围人也没有出卖他,也许是因为他来的时间太短了的缘故。三天后他已经被解放军的俘虏政策感动,承认了自己是副师长。刘海东觉得在当俘虏的这一段时间比他当副师长时要心情愉我“立功部”在战壕里传达正定县宋营战斗的胜利消息快得多,他说他受到了解放军的一位联络部长袁血卒的热烈欢迎。
以后他到晋察冀军区学习,又受到了军区联络部长康健生和训练处长华雷的热烈欢迎,石家庄解放的当天夜里,刘海东就和袁血卒赶到了石家庄,在正太饭店开始工作。刘海东在一间房里见到了也当了俘虏的刘英,虽然分别不久,刘英已经不认识刘海东了。也许不是刘英不认识刘海东,而是刘英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能见到刘海东。此时刘英精神疲倦,面色也极不正常,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讲。
刘海东自我介绍,刘英想了起来,师长副师长,总是同级,刘英脸上开始有了一点红晕,情绪也好了一些,开始讲话。两个人谈起正定,谈起清风店,刘海东从自身讲起,也讲到了罗历戎被俘后受到的宽大。罗历戎都如此,更何况刘英呢?
刘海东说:和解放军作战,拿起武器就是敌人,放下武器就是朋友。只要放下武器,就不打不杀,不污辱,不搜身,来者欢迎,走者欢送,被解放的高级军官不问罪有多大,完全保证生命安全和人身自由……
刘英问:你多久能回去?
刘海东说:我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倘若我提出要求,肯定能放我回去的。
刘英问:我能回去吗?
刘海东说:目前你先不要考虑这个问题,在此安心休息,多看书报。你要相信共产党的“留者欢迎,走者欢送”的宽大政策,将来时机一到,肯定会放你回去的。
刘英吃了这颗定心丸,心这才踏实了。以后刘英并没有走,据曾在总参军事训练部当过参谋的钟英说,刘英留在解放军总参谋部军事训练部当了一名高参。有意思的是,钟英打石家庄时是三纵八旅二十四团的团长,现在和刘英成了同事。刘海东没有留下,走了,他参加完了对蒋军士兵的安置及石家庄的善后工作,然后到军区训练部学习了半年,第二年4月训练处长华雷召开了一个欢送大会,欢送刘海东,并派干部护送他到了保定附近国民党军的防地,才与他握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