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连和三连各有一个排登上了城头。正当他们掩护全连登城时,小北门、城角碉堡和城下碉堡里的敌人,以密集的侧射火力,封锁了我们的云梯。突破口两侧,又有4、50个敌人趁势组织了新的反扑。敌人企图趁我军登城兵力较少和立足未稳之际,重新把城楼夺回来。
城上敌人的侧射火力,像一条条毒蛇,在战士们周围穿来穿去。有几个战士负了伤,一连二班长中弹牺牲,正在爬梯登城的几个战士中弹掉了下去。情况十分危急。这时候,响起了赵副团长坚定有力的声音:
“同志们!不能后退!坚决击退敌人的反扑!”他命令两个排,分头反击敌人。
在赵副团长的鼓动下,战士们精神抖擞,勇猛地向敌人扑去。在一阵冲杀声中,一排排仇恨的子弹射向敌人,一颗颗手榴弹在敌人头上开了花。反扑的敌人惊恐万状,毒气弹还没扔出去,就在手中爆炸了。他们慌不择路,互相践踏,连滚带爬地窜了回去。
与此同时,在城下准备登城的我军后续部队,迅速集中火力,向小北门的两个狮子碉堡和城角碉堡上的敌火力点猛烈射击。几挺机枪,像一股股强大的喷泉,一个劲儿地向敌人射孔里打。一门平射炮,像长了眼睛,连续把城角的三座碉堡摧毁。小北门的两个狮子碉堡,也应声炸开了花。城下的战士,利用弥漫的烟雾,迅速冲到城下碉堡旁,顺枪眼向里填塞小炸药包和手榴弹,炸死了里边的敌人。
敌人的又一次反扑被打垮了。我登上城墙的两个排,迅速向东西两翼扩展。三连突击组向西,直扑小北门。后续登城部队,鱼贯而上。至6时30分,第一连和第三连的指战员,全部登上了城墙。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激烈战斗,五八九团的一连和三连像两支利箭直插小北门城头,打开了突破口,巩固了既得阵地。赵副团长同一营徐营长和高教导员,简短地商量后,决定:他自己带第三连向西攻击,继续扩张战果,徐营长带领第一连向东突击,压制敌城碉的火力,高教导员带两个排进入城内,消灭城里城墙角下的敌人,之后,向小北门迂回,夺取小北门,打开门洞,为主力部队进城开辟道路。
任务明确之后,赵副团长带三连突击组出发了。他们前进到距小北门30米左右的地方,小北门上的一个敌碉堡内,喷出了一股股炽热的火流。
敌人使用喷火器了。冲在最前面的三个战士受了重伤,倒在城墙上。后面的战士一见,气红了眼,又要往上扑。
“停止前进!”赵副团长果断地下了命令,迅速指挥部队,隐蔽在城上被我占领的炮兵工事东侧。
随后,赵副团长把六○炮手招到跟前,说:“对准敌人的碉堡,给我狠狠地砸!坚决干掉它!”
三门六○炮手很快就地选择了发射位置,对着喷火的碉堡,一阵轰击,把碉堡里的敌人打得血肉横飞。突击组长王昌水立即跃起身来,喊道:“冲啊!”
突击组冲了上去。烟尘起处,红旗飞扬。旗手刘玉庆刚要把红旗插到小北门城楼,从城内一座高碉里射出一排子弹,小刘中弹牺牲了。王昌水立刻接过红旗,高举着往上冲。他一口气冲上小北门,把红旗牢牢地插上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腿和胳膊上都中了弹,鲜血直往下流。
赵副团长也跟上去了。他跑到王昌水跟前,刚要开口,猛觉腿上一热,知道自己也负伤了。通信员要喊卫生员,赵副团长连忙捂住他的嘴,镇静地下着命令:
“六○炮,给我砸!”
“轰!轰!”一阵猛烈的轰击之后,高碉被削去了一块,但残存的敌人还在射击。
这时,六○炮弹打完了。赵副团长便一面指挥部队就地隐蔽,一面让通信员去找一连指导员。通信员跑来报告,说指导员在带领爆破组爆破城墙时,中弹牺牲了。他找来了副连长。
赵副团长对副连长石德才说:“从突破口到小北门这100米地段,已被我们占领。看样子,城上不会有再大的战斗了。眼下,城内那个高碉严重妨碍着我们的行动。你留在这里指挥,一要吸引住高碉的火力,二要防止城内敌人爬城。
你们要牢牢钉在这里!我下城去找高教导员,尽快把高碉炸掉,打开城门。”
“是!”石德才应了一声。他忽然发现赵副团长腿上的血,吃惊地问:“副团长,你负伤了?”
“没关系,只划了块皮。不要管我,立刻行动吧!”赵副团长一边说,一边带着爆破组三个战士,从轰塌的城墙处滑了下去。
他在一间炸塌的房子背后,找到了高教导员和一连李连长。赵副团长先向他俩说明情况,然后说;“现在,石德才正在城上指挥火力吸引着敌人那个高碉的火力,我带来三个爆破手,快行动吧!”
两名爆破手各抱一包炸药,时而跃起,时而匍匐前进,很快接近了高碉。“轰隆!”随着一声巨响,升起了一股烟柱。碉堡内的敌人,坐着“土飞机”上天了。战士们飞快向城门扑去。
城门洞里还有一个连的敌人。连长王子庆是敌阳曲县县长的小舅子。他们在我军炮火轰城时就已吓蒙了。这时,又见冲过来不少解放军战士,一个个全都慌了神。
“叫****活捉去,就要开膛挖心。反正也是死,******都冲上去!”王子庆举着手枪骂着,吆喝着。士兵们跌跌撞撞钻出来。
李连长立刻把手一挥,“冲啊!”率领战士如猛虎扑食,一下子冲入敌群,与敌人展开了白刃战。
李连长用手枪撂倒了一个敌兵,又拣起一支上了刺刀的枪,捅死一个敌人。一转身,见一个大个头的敌人,正与小战士陈新搏斗。他一个箭步上去,把敌人刺了个透心凉。还没等拔出枪来,一个敌人从背后过来,搂住了他的后腰。李连长猛一转身,两只铁箝般的大手,狠劲掐住了对方的喉咙。
敌人一声没吭,翻了个白眼,躺倒了。
三排长孙洪生刺刀弯了,用枪托连续砸死两个敌人。战士郝明才右臂挨了一刀,血顺着胳膊往下淌,仍在左拼右杀,勇不可当。英雄的战士,越杀越勇,敌人鬼哭狼嚎,死伤惨重。活着的就像惊散的羊群,四下逃命。我军趁势迅速逼近了城门洞。
高教导员侧身靠在门外,喊道:“解放军的政策是交枪不杀,宽待俘虏!顽抗到底,死路一条!要死要活,限你们马上回答!”
躲在里边的50来个敌人,一个个吓得筛糠。连长王子庆更吓得魂不附体,话都说不清了,“我……我们……马上投降。”
敌人投降了。几个战士忙着前去开城门。
一阵急促的军号声响起来了。城外部队,如决堤的怒潮,勇猛地冲向城门。
这时,小北门以东和以西的我军部队。也顺着炸开的城墙缺口,纷纷跨过城墙,进入城内,开始了更为激烈的纵深战斗。
团主力于6时50分全部登城之后,分为五路,向突破口两侧和市街分头猛插。
第一连和第三连的英雄们突破城垣战斗的行动,给了全军极大的鼓舞。各连、排、班,甚至战斗小组,都根据团的指挥意图,不待命令,自动组织对敌攻击,自动组织政治攻势。由于进展太快,有的把建制打乱了。战士们有的自动组织起来,有的听从友邻部队的指挥,继续进行勇猛的战斗。
五八九团的正面一路,很快沿着城墙打过去,接应友军一九六师于大北门附近登城。正东一路,沿着城墙拐向东城,在小东门附近迎接十八兵团的右翼登城。向市街插入的三支部队,打得更为顽强英勇,一直打遍半个城区,犹如跃入无人之境。最后,打到南城附近的红市街,他们与18、19两兵团的先锋部队胜利会师。他们打乱了城内北部敌人的防御系统,阻止和割裂了从城北退下来的敌人,造成了我军后续部队分歼敌人的有利形势。
战斗结束后,钟师长使劲地握着赵副团长的手,高兴地说:“赵安然同志,你们打的好哇!”
赵副团长说:“师长,我总觉得我们的动作慢了……”。
“不,不慢。你们登城是6点零5分,40分钟之后,全团登城。至7点15分,我师主力已越过城墙,开始纵深巷战了。”师长又满意地说:“你们最先把红旗插上城头,是登城先锋,我要给你们请功!”
在兵团的庆功会上,该团荣获了兵团司令部、政治部奖给的“登城先锋团”的锦旗。
戴炳南城东被擒
攻取城东,是我军解放太原的主要作战方向之一。由于阎匪在城东一线工事坚固,重重设防,这场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我18兵团的英勇指战员,充分发挥诸兵种协同作战的威力,采取有重点的多路攻击,使守敌难以守,逃无处逃,他们苦心经营的堡垒阵终为我军一举攻克。
太原城东,是阎锡山“铁城”防御的重点。在南北五里的东城墙内,北有阎锡山的司令部、兵工厂、发电厂;向南,经过复兴公司、烟草公司、面粉公司,与首义门紧紧相连。
太原东山,居高临下。东山失守,首当其冲的就是东城墙。因此,阎锡山把这里当作一个防御要地。他除大肆筑堡建碉之外,还在东山与城墙之间的数里之内,部署了五个日本炮兵群。在绥靖公署马厂以东,剪子湾东北一带,构筑了5个炮兵阵地,为城东最北的一个炮兵群。在绥靖公署马厂以南,大东门以东的英国坟地一带,构筑了4个炮兵阵地,为第二个炮兵群。再往南,在五龙口以东,又构筑了第三个炮兵群。这三个炮兵群,南北串为一线,构成了太原城东最里的一道火网。在大东门以东的台庄地区,由四个炮兵阵地组成了第4个炮兵群;从台庄地区向南,到郝家沟之间的七个炮兵阵地,组成了第5个炮兵群。这两个炮兵群,成一个“3”字形,为紧靠太原东城墙的第一道炮兵火网。另外,还在北面的黄家坟、山庄头,设有四个炮兵阵地,在南面的双塔寺设了三个炮兵阵地。它们南北相望,互为犄角,可以相互实施火力支援。
为了加强火力密度,阎锡山还枪炮结合,在城东修了各式各样的碉堡。有什么梅花碉、人字碉、老虎碉、好汉碉,还有以阎锡山的字命名的高大的“伯川碉”。高的低的,方的圆的,三角形的,还有藏在地下的。五花八门,星罗棋布。在各主要碉堡周围,配了一道道堑壕、劈坡、铁丝网,鹿砦、布雷区。并有地下暗道,纵横交织,互相沟通。经过阎锡山30多年的苦心经营,太原城墙以东,确实成了处处设防的堡垒阵。
在这里担任防卫任务的,是从西安空运来的第30军。
现任军长就是那个告密求荣的戴炳南。他常对部下说:“虽然东山之战丢掉了4大要塞,但我们有5个炮兵群的百门大炮和上千个碉堡,还可以与共军决一死战。阎长官把我们30军部署在东山,就是这个意思。
咱们凭借这样的兵力、工事和武器,一旦****来攻,就让咱们的阵地,在30分钟内,变成一片火海,把他们全部烧死!”
连日来,准备从城垣东面攻击的我军第18兵团所属各部队,还有西北军区第七军的有关单位,都派出了侦察人员,用化装潜入、捕俘、潜听等方法,获取了城东敌人各方面的情报。炮兵各部队,组成十几个观察监视小组,用各种仪器,从早到晚密切注视着敌人的动静。同时,做了准确的测量和计算。炮兵指挥部把搜集到的各种情报,包括敌人的阵地编成、兵力部署、火力配系、火炮种类和数据、碉堡的数目和形状、地形地物、敌人的活动规律等等,都一一汇总起来,标在了地图上。
3月23日,按照兵团指挥部的决定,我军各部队开始给城东的敌人安排坟墓了。
曾担任尖刀连的某团四连,这次又担任右集团第一梯队尖刀连。连里接受任务后,党支部召开了会议。支部书记邢指导员说:
“敌30军与我们打过多次交道。这次又碰上了。它现在虽然士气不振,军心不稳,但还有一定战斗力。加上,依托着太原城郊有利阵地,所以,对它不能低估。既要藐视它,又要重视它。我们先把战斗编组定一下。”
副连长齐仲民接上说:“这次尖兵突击组,算我一个。”
连长张贵福瞪了他一眼,说:“你的伤没有全好,就从医院偷跑出来。还没找你算账,这回又想当突击队员?还是留在后边吧!这件事,我来担当!”
没等齐仲民再说话,指导员接过了话茬,“你俩不要争了。这样吧,突击组由连长张贵福同志领着去,再给你一个排长陈旺,怎么样?”
张贵福和陈旺几乎同时说:“好!没问题。”
指导员又说;“突击组的成员,我的意见,以一排的一班,三班和一机班,再加上两门迫击炮,你们看行不行?”
陈旺站起来说;“一班可以,但是一机班的夏景玉是才反正过来的,三班的李进财也是刚解放不久。咱这次任务不同以往,得一个顶一个才行。最好,把他俩换下去。”
指导员刚要说话,连长开口了:“夏景玉和李进财都是穷苦人出身,是被阎锡山抓去当兵的。他们在敌人那边也遭了不少罪。到咱们这边以后,觉悟提高很快,几次提出要在火线上为穷苦人报仇,争取立功。还有,夏景玉机枪打得很好,李进财是太原人,对这一带地形熟悉。让他俩参加,我看完全可以。”
陈旺觉得连长说得有道理,就打消了顾虑,“好吧!会后,我找他俩谈谈,再鼓励他们一下。”
曾参加东山战斗的西北军区第七军一部,这次担任对杨家峪和剪子湾方向的突击。任务下达后,战士们立即展开了紧张的战前准备。有的在练习敌火下运动和爆破动作,有的在熟悉刚发来的火箭筒,有的在检查武器、弹药、炸药包,有的在订立功计划。三个连准备展开歼敌竞赛。营里还摆起了沙盘,让刚从敌人那边跑过来的士兵,介绍地形、道路和工事情况。
我六十军的英雄一连,曾在一次战斗中掘进到敌人炮碉下,以1600斤炸药将敌碉炸毁,迫使以敌八总队司令赵瑞为首的500余人投降,受到徐向前司令员的通令嘉奖。这次,他们又担任仓库区敌碉堡的坑道掘进和爆破任务。接受任务后,指战员们立即乘深浓夜色的遮掩,来到仓库南面的小巴沟,开始了紧张的掘进。接连干了5个晚上,一条100多米长的地下坑道,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展到敌人仓库区的碉堡下面,1500斤炸药也运了进去。
一连离开坑道时,一排长对连长说:“我怕敌人发现坑道口,给破坏了,想带一挺机枪留在这里。战斗开始后,就由我们来点燃导火索。你看怎么样?”
连长答应了。并嘱咐说:“一定要隐蔽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开枪,也不要提前引爆。”
在淖马我军第三炮兵群的阵地上,一位瘦瘦的中年指挥员,忽而跑到这个阵地,忽而又转到那个阵地。他从火炮问到炮弹,从思想说到生活,还不时地给炮手们纠正动作,为装弹手做示范。战士们无拘无束地和他谈笑着。他就是全军闻名的神炮手、华北野战军某炮兵师副师长、太原城东右集团炮兵指挥所副指挥赵章成同志。
赵副师长来到六连的一门美式榴弹炮旁,看到一个又黑又胖的小战士正在练习装填动作。他站住问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战士立正回答:
“报告首长,我叫岳大茂,别人管我叫‘要大炮’。今年十九岁啦。”
“哈哈,好!‘要大炮’,‘要大炮’,要叫大炮毁敌碉。”赵副师长边笑边说,“你能连续装填多少发炮弹呀?”
六连长替小岳回答,“他练得刻苦认真,现在能连续上弹100多发。”
赵副师长满意地点点头,说:“就要这样。到时候,让我们的炮弹长上眼睛,一个劲儿地往敌人碉堡里钻,把敌人的明碉暗堡全部摧毁,为咱们的步兵开路。”
战士们响亮地说:“坚决压制敌人炮兵,把炮弹打在阎匪头上,及时支援步兵老大哥冲锋!”
六连长提出一个问题:“副师长,炮击开始后,烟尘很浓,我们担心会误伤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