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因部署面较宽,影响了集中兵力夺取四大要点;发现后及时调整兵力,以攻克四大要点为主要目标,也是对头的。缺点在于对敌情侦察不够周详,对阎军的拼死顽抗程度估计不足。战斗中部队的急躁情绪增长,急于求胜,攻击受挫后又顾虑重重,因而增大了不必要的伤亡,影响了战局的进展。
东山战斗接近尾声时,我夜间到前沿阵地去观察情况,受了风寒。回指挥所后,正打电话,突然感到左侧胸腹间剧烈疼痛,疼得浑身直冒汗。叫人扶我躺到床上,连身都不能翻了。医生检查后,说是正发高烧,肺部出了问题。
周士第赶忙派人去野战医院请钱信忠同志。他是华北军区卫生部副部长,来太原前线指导和帮助工作的,伤病员的转运治疗工作,靠他负责。他来诊断的结果是,胸部大量积水,患肋膜炎。马上派人去后方弄药,前委也向军委作了报告。不久,恩来同志就派了两名医生来诊治,要我早日去后方静养。那时,满脑子是打太原的事,哪里想去后方呀!士第、漫远、耀邦他们劝来劝去,也没能说服我。
最后,给我在榆次以南十多公里的峪壁村,找了所房子住。那里比较幽静,交通也方便,我可以一面工作,一面休养。
围困与瓦解
战役转入围困与瓦解阶段,时达半年之久。部队一面整顿训练,一面大力开展政治攻势,瓦解敌军。
早在晋中战役结束时,我们就曾考虑过争取太原和平解放的问题。我和周士第曾向中央及华北局提出:阎锡山如能降服,减少我方伤亡,保存太原军工及各种建设,其人力物力统为我用,利益甚大。拟命赵承绶劝降,其内容及条件如何,请速指示,以便遵办。
中央当时也考虑了这一步。七月二十一日电告我们:
“据一波电话说,阎锡山在我兵临城下控制机场情况下,逃走之望既绝,自杀又非其所愿,故投降的可能是有的。
阎及其部下,最顾虑的是他们的家产,别的不容易打动他们的心。最击中要害的是如能保存他们的私人财产,则阎的部下会纷纷劝阎投降,即使阎不同意,也可能发生内变,或者在我军攻入城后,愿以保护公共财产自赎。而与阎系军官私有财产最有关系者,莫过于西北实业公司及保晋公司。故你们与赵承绶及杨澄源谈话时,可告以阎及其部下,任何人肯早日自拔,将功赎罪,我们不但保证本人及其家属生命安全,即其私人财产,只要不是以特权掠夺的官僚资本,我们亦将予以保护,其在西北实业公司的私人股份,只要查明确属私股,亦当照私人资本待遇,保证不予没收。”中央的指示精神,是争取和瓦解敌军的有力武器。
我们当即全面部署,着手开展这项工作。
我和赵承绶谈过几次话。此人多年追随阎锡山,是阎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将领。抗战初期我跟******与阎锡山谈判,就见过他。被俘后,我们实行优待俘虏的政策,尊重人格,晓以大义,中央并派人从上海接来他的女儿、女婿,由黄杰专程陪同来太原前线,与之团聚,使他深受感动。他一再表示愿意立功赎罪,向我们陆续提供了一些太原的布防情况。我曾经问他:你看是不是放你回去,劝劝阎锡山,叫他和平解决。顽抗没有出路,只有死路一条。
和平解决,我们可以保证人身、财产安全,共产党说话算话,决不食言。他说:我损失了阎锡山这样多军队,他是饶不了我的,如果回去,他非杀我的头不行!他的顾虑有道理,所以我们就再未提放他回去劝降的事,只让他写信给阎锡山及其周围的高级将领。
为争取和平解放太原,华北军区派来副参谋长王世英等同志组成的工作组。王世英是山西洪涧县人,黄埔四期生,一九二五年入党,抗战初期曾在太原八路军办事处当处长,与阎锡山等人经常打交道。他在太原熟人很多,想利用旧关系潜入城内,找阎锡山谈判。这件事我们斟酌又斟酌,觉得阎锡山握有数万兵力,自恃太原有强固工事防守,幻想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会不会同我们谈判,还是个大问号,王世英现在进去,风险太大。怎么办?想了个投石问路的办法。请出一位阎锡山的老师,年近八旬的老秀才,问他愿不愿意进城去见阎锡山,为民请命,拯救太原黎民百姓,免遭战火之灾。那位老秀才年事虽高,壮心不已,慨然允诺进城去见阎锡山。于是,便用我的名义写了封致阎锡山的信,由老秀才带上,进了太原。不久,我们获悉,阎锡山非但不听老师的劝告,反而连师生情谊也不顾,把老秀才给杀了!
西柏坡会议期间,毛主席又和我谈过争取和平解放太原的问题。他说:如果有这种可能性,就尽力争取,阎锡山如同意和平解决,你们请他把军队开到汾孝一带,我们的部队开进太原,麻烦就少了。我说:恐怕不大容易,他连老师都给杀了,可见顽固得很。我们的立脚点放在打上,但也不放松争取工作、瓦解工作,尽量减少麻烦吧!毛主席完全同意。
此后,我们的争取瓦解工作,重点放在敌军官兵上。
至东山战斗结束时,敌军先后向我投诚的,已达一万七千多入。
黄樵松部准备起义,是这一时期争取工作的突出成就,可惜被人出卖,使起义夭折。黄系敌整编第三十军军长,河南尉氏县人,原西北军的,西安事变期间在杨虎城部,拥护张、杨联共抗日的爱国主张,对我党有一定的了解。太原被围后,我们把原国民党起义将领高树勋调来前线,开展争取敌军的工作。高也是西北军的,与黄樵松熟识,写信劝他以太原三十万人民的生命财产为重,顺应历史潮流,弃暗投明,率部起义。黄樵松经反复考虑,下决心起义。在东山战斗打响后,派其身边的中校参谋兼谍报队长王震宇,出城与我八纵队接洽,拟立即交出该部防守的东、抱两城门,接应我军入城。
兵团前委研究了这件事,认为机不可失,阎锡山正忙于东山防御战,想不到“内脏”生变;如果三十军起义成功,里应外合,我军便可乘势拿下太原。于是责成胡耀邦带高树勋去八纵,与王新亭、张祖谅和黄樵松的代表商谈组织起义的问题。事后,胡耀邦同志来电话,自告奋勇,要去黄樵松部组织这次起义。我说:你是政治部主任,打仗需要你,那里面的情况还没搞确实,去不得呀,另外派个人去吧!结果,他们决定派八纵参谋处长晋夫和侦察参谋翟许友二同志,随三十军的联络入员进城。
晋夫同志是河南洛阳人,抗战初期入伍,历任指导员、教导员、参谋、参谋处长等职,能文能武,聪明精干,是王新亭、张祖谅他们的得力助手。然而不幸的是,这次起义被三十军二十七旅旅长戴炳南出卖。十一月二日,晋夫他们刚进城,就同黄樵松一起被捕,不久押送南京。黄樵松、晋夫凛然不屈,英勇就义于雨花台。翟许友是以警卫员的身份去的,被判处无期徒刑。太原解放后,戴炳南藏在一个亲戚家里,终于被我军搜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阎锡山经过“黄樵松事件”的震动,变本加厉,控制内部。东山失守后,他在太原城内开动特种宪警指挥处、警备司令部、宪兵司令部等镇压机器,大搞白色恐怖,凡有所谓“通匪”嫌疑者,一律捕杀;阵地官兵均打乱编制,互相监视,实行“连坐”,被俘过的官兵组成“雪耻奋斗团”,集中进行审查,并在臂上或额上刺以“剿灭共匪”等字样,以示“雪耻”决心;以梁化之为头子的庞大特务系统,触角伸向各个角落,监视“异动”、严刑逼供,滥杀无辜。阎锡山日暮途穷,妄图靠“霹雳”手段,巩固内部,垂死挣扎。
根据中央推迟攻打太原的要求和阎敌加强内部控制的状况,我军在进一步横扫敌外围据点,加强军事围困的同时,符重瓦解敌前线官兵,发动了强大的政治攻势。
这是一场针锋相对、釜底抽薪的政冶战役。目的在于揭露、粉碎阎锡山的欺骗宣传和野蛮控制手段,首先促成敌人营垒的悲观失望,动摇分化,减少对我的仇视对抗情绪;进而使之离散倒戈,由零星的逃亡、投诚,直至小股、中股、大股的归降起义。这场政治攻心战的规模之大,时间之久,方法之灵活,成效之显著,在晋冀鲁豫军区和兵团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为我军的战时政治工作积累了有益的经验。
首先是加强组织领导。政治攻势也象军事攻势一样,必须自上而下,形成坚强的领导中枢,统一部署,统一指挥,统一步渊,防止各自为政,乱放“枪炮”,事倍功半。
为加强领导,从十一月中旬起,兵团成立对敌斗争委员会,由王世英、胡耀邦同志负责。各师成立政治攻势委员会,团营设政治攻势中心指导小组,连设政治攻势小组,在前委和各级党委领导下,专司政治攻心战的组织指导工作。
这一组织系统的具体任务是:了解敌情,分析形势,研究敌军心肌,及时提出对策;培训政治攻心骨干,总结和推广各部队的经验,不断提高斗争艺术、斗争水平,改进斗争方式;妥善安置投诚起义人员,严格遵行党的政策,检查和监督部队对俘虏政策、投诚起义人员政策的贯彻执行情况。自下而上,建立严格的会议汇报制度,以便及时掌握工作动态,交流经验,保证政治攻势的顺利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