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杨文贵立即指挥第八连直扑黄河铁桥。
第八连受命之后,副连长张金生带领突击排,把3挺轻机枪和8枝冲锋枪集中起来,摆在部队的最前面,为部队开辟前进的通路。
在前进的途中,忽然遇到从一些建筑物里零星向突击排射出来的子弹。张金生知道这是溃散的敌人,妄想阻拦突击排前进,便挥手对大家说:
“同志们,不要管这些!留下这些家伙让后续部队去解决。跑步前进!我们的任务是抢占黄河铁桥。”
桥头上,在昏黄暗淡的路灯照耀下,使人可以影影绰绰地看见黄河水面上大铁桥的雄姿以及那些从城里一窝蜂似的涌向桥头敌人的身影。
见此情景,第八连连长许世奎,当即将全连仅剩的4挺轻机枪、3门小炮和8枝冲锋枪集中起来,命令道:
“瞄准桥头的敌群,狠狠地打!”
许世奎话音未落,轻机枪、小炮和冲锋枪就一齐开火,朝桥头上的敌群猛烈地射击起来。
顿时,桥头上的敌军人仰马翻,呼天叫地,一片混乱。
“马家军”的几辆载重汽车,这时已经开到了铁桥的当中,正开足马力,隆隆地怪叫着与落荒而逃的士兵夺路逃命。许世奎看见后,严肃地命令炮手:
“瞄准敌人的汽车,开炮!”
只听见“轰隆,轰隆”几声炮响,炮弹不偏不斜,正中敌人的载重汽车。汽车上装载的原来都是弹药,被击中后立时燃起了冲天的大火,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汽车的油箱炸裂后,燃烧的汽油飞落到黄河水面上,火苗在黄河里一闪一闪,惊心动魄,显现出了另一种壮观的景象。
铁桥被炸毁的汽车拦腰堵死了。桥南人呼马叫,枪炮交响,乱成了一锅粥。
很快,人民解放军的后续部队也赶上来了。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张金生带领突击排,向着桥头混乱的敌群猛扑过去。
“马家军”的一个营长,一手举着指挥刀,一手举着驳壳枪,冲天打出一梭子后,怪声怪气地喊叫道:
“弟兄们!不要乱,赶快趴下,原地趴下,和****拚,不拚就没命啦!”
这家伙刚说完,就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站起来朝冲过来的解放军突击队甩了一颗手榴弹,还骂骂咧咧地吼叫道:
“娘的!被****抓住是个死,与共军拚命也是死,横竖是个死,还不如死在枪下刀下痛快。”
这家伙的一声喊叫,乱成一窝蜂的“马家军”士兵又一齐趴在了地上,躲在炮弹坑里、街墙边、大树后、桥头上、路坎下拚命地负隅顽抗。桥头堡里的敌人,也乘机疯狂地扫射着,枪声、炮弹的爆炸声、呐喊声和黄河的涛声混杂在一起,犹如沉雷辗转滚动,震耳欲聋。
突击队眼看就接近桥头了,突然却被敌人的猛烈火力拦阻在开阔的路面上,接连伤亡了几个同志,突击队冲不上去,只得暂时撤了下来。
第八连副连长张金生的左臂也挂了花。他顾不得包扎伤口,一边朝路旁有树的地方翻滚着,一边对身后的同志命令说:
“敌人火力太猛,暂时冲不上去,大家尽快利用地形地物还击敌人,要想法匍匐接近敌人!”
“马家军”的营长,一见突击队被打得抬不起头来,一时得意忘形,用一只手臂半撑着身子,连连挥动着指挥刀,吼叫道:
“弟兄们,打得好!****要退了,拚命地打!有真主保佑我们哩,打吧!”
“马家军”士兵在他的煽动下,发疯地射击,拚命地投弹,冰雹一般的弹火倾泻着,打得泥土冒烟,火光闪闪。
就在这时,占领北城墙的第九连,集中重火力,从西北城墙拐角处居高临下,朝桥头的敌人猛烈轰击,用火力支援突击队第八连攻取黄河铁桥的战斗。
黄河桥头敌人的火力被压了下去。张金生带突击排乘机勇猛冲击,很快就接近了桥头,先甩出一排手榴弹后,就集中火力朝桥头之敌扫射。敌人的阵脚,又一次被打乱了。
那位“马家军”营长,在激战中被打飞了帽子,仍然举着他的指挥刀,疯狂地叫嚣着,企图组织反扑:
“弟兄们!都起来,和****拚马刀!”
张金生看得真切,也听得真切,驳壳枪一举,“叭”地一枪,就将敌人那位不可一世的营长打倒了。
“马家军”的一位军官模样的人,见他们的营长被打倒了,就带着十几个不怕死的士兵,抡着寒光闪闪的马刀,直扑突击队而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吼叫道:
“真主保佑!死了升天!”
“天门开了!杀!……”
敌人发疯似的乱吼着。与突击队刀枪相见,打得难解难分。
战士何文兴在敌我双方打成胶着状态的时候,乘机迂回到敌人侧后,瞅准敌人一个军官模样人的屁股,在捅出刺刀的同时又扣动枪机,子弹从这家伙的屁股上穿了进去,刺刀也捅进了大腿,只见那家伙“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回过头来,向何文兴连声哀求道:
“长官,别杀,我是汉人……”
解放军战士听了,齐声大喊道:
“解放军优待俘虏,不论汉人回民,缴枪一律不杀,发给路费放你们回家!”
战士们的这一意外的政治攻势,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当时就有许多“马家军”的士兵双手举起武器,跪在地上缴械投降。也有不少敌人,趁着混乱和夜暗之际逃跑了。剩下负隅顽抗的一些家伙,很快就被消灭了。这样,桥头的一场激战即告胜利结束。
这时,另一股溃退下来的敌人,像退潮的洪水一样,狼狈地从第八连的后面涌了过来。
第八连指导员朱群,见此情景,挺身而出,高举驳壳枪,大喊一声就带领八连二排的勇士们扑向了敌人。敌人见势不妙,又掉头向城里逃窜。
在战斗中,何文兴不幸头部负伤,但仍坚持不下火线,一面战斗,一面鼓励大家说:
“同志们,再加一把劲,解放兰州,现在就要看咱们夺桥这一下子了。”
兰州城里的敌人被贾秋忠带领的突击队第四连打得晕头转向,也不断地向桥头涌来,企图从这里打开一条退路,但却遭到了迎头痛击。在黄河桥头的开阔地上,敌尸、马尸,堆了一层又一层,已经发黑的血水漫街横流。
黄河桥面上装载弹药的汽车,一辆接一辆不停地爆炸着,子弹和炮弹的飞鸣声响彻夜空,弹头和弹片纷纷落入了黄河之中,激起了无数的水柱和浪花。
黄河铁桥,已经变成了一条燃烧着的火龙。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黄河两岸,把黄河映得一片血红。
张金生指挥的突击队,同敌人经过一阵反复较量,终于炸掉了“马家军”的两个桥头堡,攻占了黄河大铁桥。在炸敌人桥头堡的时候,何文兴将爆破筒塞进去,敌人立马又顶了出来。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何文兴毅然拉响导火索,与桥头堡的敌人同归于尽,为兰州的解放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接着,杨文贵教导员指挥第八连巩固了桥头阵地。
第十九团第三营的勇士们,从狗娃山到桥头,从攻占铁桥到巩固桥头阵地,在枪林弹雨中的15里冲锋路,一场夺取铁桥的浴血奋战,仅仅用了一个半小时。
何文兴,这位年轻战士的名字,在人民解放战争的历史上将永远闪烁着不息的光芒。
8月25日24时,彭德怀在他的指挥所里得到了第三军攻占黄河铁桥的报告时,高兴得连声说:
“好啊,好啊!这一下,敌人就成了瓮中之鳖。兰州决战,我们已经胜利在握了。”
人民解放军第三军攻占黄河铁桥后,完全切断了兰州城里“马家军”的惟一退路,半夜时分,第三军第七师的第十九团、第二十一团和第二十团先后攻进了兰州城内,同负隅顽抗的敌人,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兰州的巷战,整整持续了一夜……
激烈卷战
古城兰州在炮火声中,迎来了一个新的、红霞满天的黎明在人民解放军各部队逼近兰州城垣的时候,兰州城内的地下党员、任敌自卫队中队长的汪治华同志,见时机已到,便率部举行起义。他们打开城门迎接解放军入城,又打开监狱,将被敌人关押的同志放了出来。这些打进敌人内部的同志,一时把兰州城内搞得混乱不堪,为我军主力开展巷战,消灭残敌,解放兰州,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8月26日,天刚蒙蒙亮,人民解放军第十九兵团第六十三军第一八七师的部队,沿黄河南岸和西兰公路,从东面攻进了兰州城内,在地下党组织的积极配合和引导下,从东向西,向溃退之敌发起了勇猛的追击。
这时,兰州城内马继援的第八十二军残部,还有保安团和骑兵团,这些部队搅在一起,在攻进城内的解放军的追击下,毫无目的地一会儿拥进城内,一会儿又卷回野外,像是被困的一群野兽,四处乱窜,到处乱撞,混乱不堪。
“青马”的主力谭成祥第一○○师残部和青海保安第一团,从豆家山、古城岭和马架山一线溃退下来后,****西窜,在兰州城东折腾了一夜,拂晓时分,被解放大军压到了黄河岸边。
谭成祥抱着一线侥幸心理,命令残部渡河逃命。走投无路的敌人,在谭成祥的命令下,人和马纷纷跳进黄河,有的抓着马尾,有的抱块木板,有的趴在门板上,活像一群落水狗,在滚滚东流的黄河上漂浮。
解放军的先头部队追到黄河南岸时,敌人尚未渡到北岸,当即集中一切火炮和轻重机枪,对正在抢渡的敌人进行拦阻射击,直打得“马家军”的人尸马尸漂满了黄河水面,黄河水顿时为之变色。
最早攻进兰州城内的第三军第十九团第四连,在兰州城内打了一夜的巷战,天亮时分,已经从西关冲到了城东的飞机场附近。
这时,天刚破晓,太阳还没有升起。飞机场内,黑压压地聚满了敌人,估计足有2000多人。贾秋忠立即将3个排分别埋伏在飞机场周围,尔后只带着十多个人,向飞机场的敌人开始喊话:
“赶快缴枪投降吧!我们的队伍冲上来了。”
贾秋忠故意放了3枪,虚张声势地喊道:
“第一营向左,第二营向右,第三营从侧翼插过去,重机枪和迫击炮架起来,对准敌人狠狠地打!”
接着,四面的伏兵一齐高喊:
“缴枪不杀!不缴枪可就没命了!……”
几乎在同时,司号员也不断吹起了冲锋号和调动号,俨然是有一支大军包围了飞机场。
陷入四面楚歌的敌人,手足无措,更加混乱起来。
解放军战士又不停地发出命令:
“把枪都放下,快站到一边去,不然我们就开火了!”
不大一会儿,两个留着小黑胡子的保安团长,各带一名副官,手里摇晃着小白旗,战战兢兢地来到贾秋忠的面前,哀求道:
“长官,我们愿解甲投降,解甲投降……”
站满飞机场的敌人,看见他们的团长出面交涉去了,便纷纷扔下武器,乱哄哄地叫喊道:
“我们不要打了,千万别开枪,我们愿意缴枪。……”
就这样,贾秋忠1个连就俘虏了敌2500多名,缴获了大批的武器、弹药、马匹和其他物资。
26日天亮后,人民解放军第四军和第六军,也从沈家岭和皋兰山压下来了,以锐不可挡之势,雷霆万钧之力,从南面攻进兰州城内,并同残敌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清晨,巷战在兰州全城展开,战斗打得十分激烈。
从城内夺路而逃的残敌,一批接一批地拥向黄河铁桥的桥头,桥头激战仍在继续,黄河之水变得愈加混浊,经受着一场血与火的洗礼。
26日晨,攻入兰州市区的各军取得联系,继续搜索马家军残余部队,到11时,兰州城内残敌全部被肃清。国民党兰州战役前线总指挥、马步芳之子马继援率部分随从乘吉普车由黄河北庙滩子指挥所撤离,逃往青海西宁老巢。至此,兰州战役胜利结束,有着2000多年历史的兰州古城回到人民手中。
但是,兰州之战却是一场十分惨烈的攻坚战。“马家军”由于长期受反动派的毒化教育,加上宗教迷信和民族偏见的影响,在长官们的威逼下,面对流血和死亡也毫不退缩。他们在人民解放军猛烈炮火的轰击和勇敢冲杀下,依然进行拼命的阻击和抵抗,还一次次地组织反冲击,甚至光着膀子蜂拥而上,同解放军进行白刃格斗,迫使我军有时无法实施统一指挥,只能靠人自为战。在这种情况下,我军每打退敌人一次反扑,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每攻占一个阵地,每翻过一道峭壁,每越过一道壕沟,都要经过反复的争夺,进行面对面的拼刺刀才能得手。……
兰州之战,“马家军”除被黄河吞没的无法统计外,共被我军毙伤12万余人,俘14万余人。马步芳父子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主力部队大部被歼。人民解放军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各军共有13名团以上干部负伤,其中在攻击沈家岭作战中负伤的团以上干部就有8位。在兰州战役中,有3名团级干部为人民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他们是第十一师第三十一团团长王学礼,团政委李锡贵,第十一师第三十二团副团长马克忠。这3位同志,都是在总攻沈家岭战斗中牺牲的,他们与许多同志一起,为解放兰州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这些事实和数字说明,兰州之战打得极为残酷和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