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明个就要在咱们府上举办百花会了,听说各位娘娘,王妃,贵夫人、小姐们都要来赏花,到时肯定热闹极了,到底给您穿什么衣服好呢?”
璇玑已经把衣服、首饰摆了一铺,和杜若两个在那里挑来选去。
孙清扬推开窗子,爬在窗棂上看雨,由着她们两个在身后的床上摆着折腾。
她穿着豆绿色的夹纱小袄,上面还披了一件外衫,仍然觉得有些凉意,却也懒得再加衣服。
前几日还热地人受不住,下了两三场雨,单衣穿着已经觉得有些凉了,像她自幼体寒,更是不经冷。
院里的桂花树喝足了雨水,肥厚叶片被洗地干净清亮,雨水打落在树下的散碎金桂花瓣黄澄澄地铺了一地,煞是好看。
等再开多些,可以摘了桂花酿些酒。
璇玑拿了一件衣服举起来问:“小姐,您看看这件好不好?还是才来时太子妃叫人做的,您只穿过一回,上面好多蝴蝶,穿上去就像花蝴蝶似的!”
孙清扬头也不回地笑道,“那可是才入夏穿的,这两三场雨下来,已经冷了,你不怕把我给凉着啊?”
杜若也举起一件,“要不就穿这件桃红色的事事如意妆花小袄,小姐皮肤白配着桃红色肯定好看,上面的图案彩头也好,穿出去肯定讨喜。”
“明日光是那些花儿就够艳的了,谁还要看人?再一个,穿得再好看还能比过各位娘娘们去?”孙清扬给她们泼冷水,“你们省省心吧,就选件不常穿,大方些的样子就行了。”
“娘娘们咱们当然比不了,可明天来的,还有各府的小姐们呢。英国公的张小姐,可是宫里张贵妃的亲侄女,还有西宁侯府的沐小姐,是咸宁公主未来的小姑子,再就是小姐一起的几个伴读,还有汉王和赵王家的两个郡主,再加上各公侯,尚书侍郎家的,光是和小姐一般年岁的,就有八九个,您要穿的平常了,那些个眼尖牙利的,还不得笑话咱府里寒酸?不说别的,就是让太子妃殿下落个薄待您的名声,小姐可忍心?”
一听璇玑林林杂杂说了一堆的名字,孙清扬已经一个头两个大,“好啦好啦,都随你们,你们让我怎么穿我就怎么穿,行了吧?只一样,别把那些重的往我头上、耳朵上戴,不然赏完花还不把人累死!”
璇玑捂着嘴和杜若笑道:“人家小姐都巴不得天天换新衣,偏咱们院里的这个,只说旧衣服穿着舒服,随意。什么首饰花呀都不爱戴,说是顶着头疼,这清冷的性子,偏还和世子爷说爱热闹,她这要算爱热闹,那喜欢敲锣打鼓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小姐说她这热闹,不是咱们说的热闹,她是喜聚不喜散,说要是散了,还不如不聚,省得人伤心。我寻摸着,这可能是小姐太重情了,所以只好摆出拒人千里的样子吧。”
孙清扬听她们两个在后面编排自己,也不生气,还笑嘻嘻地附合杜若,“杜若,小姐我教你一句,那叫‘情到浓时情转薄’,嘿,你家小姐可没那么多的情漫天撒去,我就和你们两个,和丁香院、蔷薇馆,还有太子妃她们长长久久在一处,要是以后再能像从前一样,和父亲、母亲在一处,就事事圆满了,别的人,聚了散了,无所谓。”
三个人正说说笑笑,就听到外面门帘一挑,守在门外面的福枝招呼了一句,“秦小姐和赵小姐来了。”
孙清扬从窗前的小锦杌上缩下来,走到堂屋里迎她们。
一见,就嘴角微翘,冲着她俩个笑道:“外面雨才刚刚停,地上那么湿滑,你们怎么过来了?”
秦雪怡嘴角朝边上歪了歪,“你是怕我们把你这屋子踩脏了吧?”
“哎,秦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呀,我这不是担心路上滑,你们会崴着脚嘛?快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弄湿衣服。璇玑,你去拿两双干净的鞋给她们换上,杜若,把那新渍的桂花蜜梅拿过来让二位姐姐尝尝。”
又笑着和秦雪怡解释,“你放心,是新鞋子,因为大,我还没上脚呢,正好合适你们穿着。真是,这落雨的天,风吹着可有些凉,你们两个连披风也不带一件。”
秦雪怡的大丫鬟点翠正好跟着进来,举了举手上的衣服说:“可不,还是孙小姐心细,我们家小姐一直等雨停,停了就要院里的小丫鬟去唤赵小姐一同到您这儿来。奴婢见她俩个身上单薄,回头拿了两件披风,慢了一步追这一路都没撵上。”
秦雪怡恨恨地看了点翠一眼,“你究竟是她屋里还是我屋里的,这么上赶着巴结她,干脆明个我禀了太子妃殿下,把你调到碧云阁来算了。”
一旁的赵瑶影又气又笑地用指头戳她,“你啊,就是这张嘴不饶人,是谁巴巴地说孙妹妹禁足闷的慌,这又连着下了两天的雨,明个就是花会了,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主张,要过来帮她拿个主意的?”
又和点翠说:“搁那儿吧,偏你是个有心的,怨不得你主子一步都离不了,等下回去可指着你拿的披风呢,不然吹了风,明个起不来,懊恼的还不是她。”
点翠笑嘻嘻地和赵瑶影的大丫鬟秋菊把衣服挂在了架上。
虽然知道秦雪怡是个面冷心热嘴上不饶人的,听到赵瑶影这么一讲,孙清扬还是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情,旋即欢喜地说:“秦姐姐,你想的真周全,这不你看,璇玑和杜若两个,挑了两个时辰了,也没拿定主意,你们这一来,她俩就可就松了口气。”
从里屋拿了鞋出来的璇玑听了,一边将鞋交给两位小姐的丫鬟让她们帮换上,一边笑着说:“可不是,秦小姐最擅配色,赵小姐最通衣料,有你们两个帮忙,可算能定下来明天给小姐穿什么戴什么了。”
坐下以后,吃了两颗杜若拿上来的桂花蜜渍梅子,秦雪怡点点头,“这味还怪好的,正好我这几天没什么胃口,等会走的时候,杜若你给我装上一盘,让点翠带回去。”
赵瑶影听了摇头笑,“你看看,倒把这儿当自个屋里了,连她的丫鬟你都指使起来,赶明个,我看你干脆搬到这碧云阁里来算了。”
秦雪怡冷笑一声,“指着我傻啊,这碧云阁是太子妃殿下专门留给她住的,当初她来这院里,我还气了好一阵,每回见了就呛她,有什么用?她还不是在这院里好好住着。”
孙清扬骇笑,“秦姐姐现在还不是一样总呛我,原来是为了这院子?那我赶明个求了姨母,换给你好啦。”
秦雪怡撇了撇嘴,“你是上赶着给我点眼药呢?真换了,太子妃殿下还不知得怎么看我呢。再说了,你这碧云阁除了大些,也就那几树桂花还看得,怎么比得上我的蔷薇馆?每到花开,艳丽多姿,清香飘逸,唐代诗人杜牧就曾赞美它:‘朵朵精神叶叶柔,雨晴香拂醉人头’上个月你暑热胸闷,还是用我那蔷薇花,水煎服了喝下才好的呢!”
“这倒是,秦姐姐那院里,不光蔷薇开得好,就是玫瑰、月季也比我这院里开得精神。尤其你院里那紫藤,把昭阳殿的都比下去了。”
秦雪怡得意地笑了,“可不,赵姐姐开始进来时,丁香院还没收拾好,就和我在蔷薇馆里住着,到现在,她都爱看那架紫藤,那紫藤原是重瓣的,年岁又长,花繁叶茂的时候,确实很好看。”
“好了好了,难道我们今天来是专门夸你那院的吗?我们都知道了,你那蔷薇馆是千好万好,别家都比不了,只一样,住那院里的小姐脾气不好。”
听了赵瑶影的打趣,秦雪怡倒也不生气,“我是脾气不大好,但我心好啊,你们愿意和那脾气好心不好的处去,我绝不挡着,只怕就你们俩这样的,叫人家吃得骨头都没了,还会赞人家一声好。”
孙清扬苦着脸,扁了扁嘴,“我想要那心好又脾气好的,像赵姐姐那样的,行不行啊?”
秦雪怡听的,一个梅子核砸向孙清扬,“她脾气好?你是被骗了,她是好脾气里面挑出来的,你不知道,有一回我姑姑因为什么,冤了她院里的春草,她差点没放火烧了翠蕴楼。”
“啊?赵姐姐还有这样的英勇,快和我说说?后来怎么样了,王良媛有没有把她怎么样,罚跪还是抄经?”
“我姑姑和她小姨两个私交不错,后来啊,她小姨出了头,就算揭过了。告状冤春草的那个,也撵到庄子里去了。也为这个,春草把她感激的什么似的,上回在灵谷禅寺,为了护她伤了脚,现在走路都有些跛,所以平日出来,多是秋菊跟着。”
听到说春草,赵瑶影有些低落,“春草是个实心眼的,当初要不是她护着,那火就烧着我的脸了,为这个烧坏了脚,她就说不好再当大丫鬟,说是丢我的脸。可这样实诚的,就是有十个全须全尾的,我也不换。还好太子妃殿下体谅,仍然许她在我跟前当差,还嘉奖她忠心,每月涨了一吊月例。”
“这样忠心护主的,就是该奖。不过话说回来,当初要不是你护下她,冤了也就冤了,我记得告她状的那个,还是府里得脸的管事嬷嬷呢。说来也是我们的运气,我屋里的点苍,现在背上砸伤的都没好全。”
看见主子们说到这话题都有些伤感,点翠在一旁笑着岔开话,“小姐,你不是说要让我们过来给孙小姐染指甲吗?再晚天可就黑了,灯光下可染不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