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沐兮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能随口安慰:“爷爷莫要思虑太多,不会出事的。”
沐敬忠深深一叹,压下心头的不安,改口问道:“皇上的病情究竟如何?”
许是因为今天已经反复听了太多次这个问题,柳沐兮乍一听到眉头就顿时拧作一团,关于贤王的病,他至今也还是一头雾水。
不过……
这些日子,他已经肯定了一点,便是贤王的身体的确有病,且还病得不轻,几乎已经到了时日无多的地步!
然他不明白的是,每一次贤王病危,险要不行的时候,究竟都是如何撑过来的?
而他经过多番确认,已然知晓贤王每撑过一次,身体的状况就会变得更差!
见他迟迟不答,沐敬忠又继续说:“近日太子掌政,我听闻沈相向太子举荐了不少人。”
听到‘沈相’二字,柳沐兮立即问:“可是那些人有不妥之处?”
沐敬忠摇头:“沈相举荐的人,太子并未全部留用,然太子留下的几人,正好都是有问题的!”
“爷爷识得那些人?”柳沐兮顿时来了兴趣,撩袍去到沐敬忠跟前坐下。
“非也,只是近日前来探望皇上的几位旧友,都声称那几人有问题,故而……”
“沐老将军可在此处?”
沐敬忠话未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元公公尖锐冗长的嗓音。
柳沐兮当即站起身,冲那正欲起身的沐敬忠低低道:“爷爷莫要出去,由我去应付元公公。”
闻声,沐敬忠迟疑了一瞬,依言再度坐好。
柳沐兮立刻便步出了房间,温声问道:“元公公寻沐老所为何事?”
元公公弯腰施了一个虚礼,才回道:“众位大人都十分担心皇上的龙体,故而一直围在皇上寝宫外,皇上烦不胜烦,吩咐杂家来寻沐老将军,让沐老将军想想法子劝退众位大人。”
柳沐兮当即轻拧眉峰,面露难色。
见状,擅长察言观色的元公公立刻就问:“可是沐老将军今日身子也……”
听到这里,柳沐兮顺势接话道:“沐老今日气色不好,恐无法为皇上分忧。”
“这……”元公公也随之面露难色,沐老将军的身子骨不好,他也知道,但皇上那边的情况可是更加不好,如若皇上被那众位大人折腾出了个好歹来,可就遭了!
“咳咳……既然元公公都亲自来了,老臣便前去一试吧。”沐敬忠在房内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也将元公公面上的难色看得真真切切,处于对皇上的衷心,他终是没办法置身事外。
“沐老将军请。”
“元公公请。”
“……”
目送二人走远,柳沐兮心头无端漾开了些些异样。
然细细去品味,他又品不出那异样究竟是因何而生!
带着那丝异样,他按捺着性子在屋里等候了数个时辰,期间不时让怜生前去查探情况,而怜生探来的结果总是沐敬忠在皇上寝宫前与众大臣发生争执。
如此反复了数次,终于……
怜生气喘吁吁归来时,未说出与之前所差无几的话,而是慌张的嚷道:“师父,不好了!沐老将军被人刺伤了!”
柳沐兮‘腾’的起身,急声问:“被何人刺伤?伤势如何?”
怜生连连摇头,他去的时候,就看到沐老将军浑身是血的被人抬走,根本没看到伤势如何,也没有机会找人询问到底大声了什么。
见状,柳沐兮跺跺脚,夺门而出。
半道上,他被几个步履匆匆的小公公拦下。
“柳先生,请立刻随奴才们前往偏殿。”
“……”
听到‘偏殿’俩字,柳沐兮立刻知晓,此人所指的是那位‘皇上’寝宫所在之处的偏殿。
该是爷爷被人刺伤后,移到了那处去。
虽然心知肚明,他却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着急,故作平静的询问:“发生了何事?”
话音落下,立刻有小公公急急答道:“沐老将军方才与顾将军发生了口舌之争,顾将军年少气盛,拔剑就刺伤了沐老将军。”
柳沐兮敛眉,寻思了好一阵,也未想起来小公公口中所言的顾将军乃是何人,加之眼下的情况他又没有细问的心思,便只道:“有劳公公领路。”
一刻钟后。
柳沐兮在几位小公公的带领下,绕过假山回廊,抵达偏殿内。
此刻已有两名太医在帮沐敬忠清理伤口,见他前来,那两人当即让出了位置。
其中一人退至一旁后,略显局促的说道:“伤口极深,险些伤及心脉,柳先生你……”
不等那人将话说完,柳沐兮就阴沉着脸摆摆手,道:“有劳二位了,这里就暂且交给我吧。”
闻声,那二人顿时如蒙大赦,溜的比兔子还快。
现如今沐家在朝中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若沐老将军死于他二人之手,他二人的麻烦可就大了啊!
柳沐兮懒得理会那二人,撸起袖管就上前查看沐敬忠的伤口。
一番查看下来,他是心惊不已。
这哪里是险些伤及心脉!
那人的剑若是再偏上一分,爷爷定会当场……
那‘送命’二字,他是连想都不敢想,连忙吩咐怜生去准备续命的汤药。
在他紧张到满头大汗的一刻,有一人从外闯入,咋咋呼呼的叫嚷道:“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提剑刺伤沐老将军,我……”
柳沐兮缝合伤口的双手倏然停下,冷冷的扫向来人。
眼前的人皮肤黝黑,五官硬朗,身形魁梧,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将士,因此他断定来人便是方才那小公公口中所言的顾将军,随压下心头骤然升起的杀意,极为罕见的以森冷的声音问道:“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了沐老,还敢来此狡辩?”
听了他的话,来人连连摇头:“我没有,我刚才并不在……”
就在这时,一群侍卫从外涌入,七手八脚的将来人拖拽了出去。
柳沐兮眉心一蹙。
那人不会是想说,他刚才并不在现场吧?
然他若是不在,旁人又怎会将这般大的罪名加于他身?
毕竟在皇上寝殿前行凶,且伤的还是当朝元老,搞不好他是会因此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