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一入红尘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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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胭脂雪(二)

(二)

我姓楚,名唤如慧,本是郑国人氏。

在七岁之前,我是一名官家小姐,过着丰衣足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可就在我七岁那一年,父亲被人陷害入狱,不久问斩。母亲本就体弱,接连伤心了半年,终是随父亲而去了。

从此,我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我本还有舅舅这个唯一的亲人,可他整日吃喝嫖赌,不出几个月,不但把父母留给我的家产败光了,最后,还把我卖到陈国的一个风尘之地。

那一年,我八岁。

在那样鱼龙混杂的风尘之地,我无法做到随遇而安,所以终日反抗,以至于挨了无数次的鞭子。

就在我对生活快要绝望的时候,那个改变我之后人生的男子出现了。

他叫顾霖,不但拥有一副俊朗的五官,还有一身掩不住的王者霸气。可在他身上,除了霸气之外,更多的竟然还是温润,十足的温润。

所以,当他说要带我回家时,我没有一丝抗拒。因为,他让我从心底里感到踏实。经过家破人亡,又被舅舅背叛,我本对谁都不再信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却是那样相信。那时候,在我心里,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心目中的神。

他第一次见到我时,浅笑盈盈,执扇轻轻挑起我的下巴,道:“好漂亮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温润笑颜:“如慧,楚如慧。”

他微微沉思,却道:“这个名字,似乎不太适合你。我看你双颊带着两团胭脂红,真是可爱得紧,不如就叫胭脂吧。”

“胭脂…”我心里竟没有一丝不满,反而对这个名字喜爱得紧,“多谢公子赐名。”

就这样,我跟着顾霖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地方。回到他家时,我才知道,他竟然是陈国国主最疼爱的三皇子。人人都说,陈国未来的国主会是他。

可对我来说,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跟我没关系。只要他是顾霖,那便足够了。

他让我当他的贴身丫鬟,我伺候了他整整九年。从八岁到十七岁,从懵懂无知到情窦初开。

是的,我爱上了顾霖,我那身份尊贵的主子。

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异想天开的人。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根本就配不上顾霖。所以,我心里想的从来都只是希望一生能够陪伴在他身边,伺候他一辈子,不求名分。

可是,老天爷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国主六十大寿将近,顾霖为了讨他老人家开心,特地安排了一出舞蹈,他说我舞跳地极好,由我领舞,再好不过。能为他做些什么,我自然很愿意。所以,为了让他满意,我拼命习舞,以求做到完美。

果然,我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国主的寿宴上,我表现地没有任何瑕疵。龙颜大悦,国主大肆嘉奖了我一番,自然,也对顾霖更为满意了。

我正要退下,却突然有一名年轻男子站了起来,笑呵呵地指着我:“姑娘,好漂亮的姑娘,我要!”

我一愣,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那个男子,身材高大挺拔,却是那样恰到好处。五官竟比顾霖还好看上几分。天下,竟然有这样好看的男子么?

更令我吃惊的是,他那样好看的笑容里,竟带着几分痴傻。

原来,他就是宋国那位有名的傻王爷——安亲王北城锦。

他身边的那个中年男子立刻站起身,朝国主拱手作揖:“我们王爷不太懂事,望国主莫要见怪。”

国主却笑逐颜开:“既是安亲王喜欢,那孤便把她赐予王爷了!”

一言既出,我脸色瞬间惨白。朝顾霖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是他却面无表情。

国主又问顾霖:“老三,这丫头毕竟是你府上的人,你可有什么意见么?”

我看着他慢慢站起身,脸上原本没有表情,在抬眼看向国主时,又恢复了他一贯温润的笑:“既是父王开口,儿臣岂有不应之理?”

那一刻,我的心,在惊慌和失望交缠中,凉了下去。

王后温和地看着我:“能被王爷看上,那是你的福分。还不快谢恩?”

我心里万分不愿,可是,又能如何?而况,他也已经答应了,我再反抗,又有何意义?

终于,我跪了下去,接受了这份‘恩赐’:“奴婢胭脂,谢国主隆恩!”

酒宴上,觥筹交错,丝竹管弦,声声悦耳的同时也似乎会刺痛我的双耳,我好想逃离这里,可却无能为力。

北城锦慢慢朝我走来,他的身影,在我的泪眼中,变得有些模糊。

终于,他牵住了我的手。

我不由一惊,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的手,明明是那样温暖,却怎么也暖不了我冰冷的心。

他牵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我坐到他身边。还亲手为我夹菜:“漂亮姑娘,吃菜,可好吃了!呵呵…”

面对众多的眼光,我尴尬万分,不知所措。

王后在这时出来圆场:“王爷让你吃,你吃便是了。”

我依旧不安,却也不敢违抗命令。将北城锦为我夹的菜吃了下去,却是味同嚼蜡。

北城锦却高兴地直拍手:“哈哈,漂亮姑娘吃下去喽!好吃吧?再来一口好不好?”

这样一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证了北城锦的痴傻。原来,宋国安亲王,竟果真痴傻到如斯地步。

每个人都在看着我们。有的人只当看笑话。有的人也许会可怜我,要陪一个傻子过一生。但我想,更多人还是觉得我是幸运的吧。毕竟,像我这样身份卑贱的女子,哪有资格成为王爷的女人呢?哪怕他不是一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