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水浒黑白绰号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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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玉麒麟卢俊义

卢俊义绰号玉麒麟。

《宣和遗事》首先开榜的是“玉麒麟李进义”。龚圣与赞,始改“李进义”为“卢俊义”,称他是:“白玉麒麟,见之可爱。风尘大行,皮毛终坏。”

麒麟,世无此物,如同龙、凤,它也是古中国的图腾创造:牛尾马蹄、独角、全身披鳞甲,背毛呈五彩。“麟、凤、龟、龙,谓之四灵”(《礼记·祀运》)。麒麟,传统文化视为吉祥物,给人们带来幸运、富贵。

“玉麒麟”绰号溯源就有三说:

一说以“玉麒麟”比拟人中奇才、异才。元耶律楚材《和裴子法见寄》:“天上玉麒麟,英才可珍惜”;《用盐政姚德宽韵》:“乃祖开元柱石臣,云孙仿佛玉麒麟”;又元人杂剧《小尉迟将斗将认父归朝》,称赞小尉迟刘无敌(尉迟宝林),“则俺那大唐家新添一个玉麒麟”。大概元时多有比喻英才为玉麒麟的,卢俊义绰号“玉麒麟”也应该作如是观。

二说以“玉麒麟”比拟顽石。《宣和石谱》记有“玉麒麟”命名的奇石。宋张浞《艮岳记》引蜀僧祖秀《华阳宫记》说,汴京宋宫艮岳石有“独踞洲中者曰玉麒麟”。因此有学者联系卢俊义(李进义)曾是押花石纲的指使,说“‘玉麒麟’乃是‘花石纲’中的一个顽石”(《耐雪堂集》)。

三说“玉麒麟”是随身佩带的避邪物。它只是玉石精雕的小麒麟。宋陆游《送陈德邵教赴行在二十韵》:“同舍事容说,腰佩玉麒麟。”它乃是巧小玲珑惹人爱的东西。

三说不一。似以作人才、英才解较契合卢俊义的身分和技艺,否则从《宣和遗事》到上山东梁山,卢俊义何以始终处于极重要的位置上呢?

卢俊义是水泊梁山的第二把手,可他不是晁盖开创梁山时期的老班底,也非宋江辅助晁盖、兴旺山寨时奔来入伙的,而是在梁山已成气候,又请又诱又捉,而二上山的。若按上山先后、上山动机、家庭成分、个人出身,特别是农耕社会最最讲究的资历、功劳(比如久经战阵后,留在身上有几个花)等条件,卢员外可是应排在第九十几号之后了的。

但此后的水泊梁山,总是打着以宋江为正,卢俊义为副的牌牌。

这是因为循《宣和遗事》的定位。在《宣和遗事》,卢俊义(李进义)开始是押运花石纲的第一指使,而且是他组织、号召同侪,杀公人,救杨志,把稳舵,同上太行山梁山泺落草了的。他是卓越的领导者,有高超的指挥才能和组织力度,因此《宣和遗事》天罡院三十六人第一是智多星吴加亮,第二位就是玉麒麟李进义了。

龚圣与改“李进义”为“卢俊义”。名字“进义”、“俊义”并无多大差异,但“李”姓改为“卢”姓却有含义。

一说《宣和遗事》所列三十六人,李姓就有五人(李横、李海、李应、李逵和李进义),因嫌其多,故改去了其中两人(李横、李进义),改姓不改名是也。

二说“卢”姓为河北大姓,自东汉末涿州卢植、卢毓以来,一千余年都是望族。所以龚圣与要改“李进义”为“卢俊义”,后来《水浒》亦步亦趋,更让卢俊义落户在北京大名府(今属河北),因卢氏家族发祥地涿州、幽州当时不在宋境;而卢俊义被破格提拔为副统帅,还有可能是《水浒》作者之一的罗贯中的得意笔墨。据近年在山西祁县河湾村发现的《罗氏宗谱》,记有罗贯中娶妻卢氏语,说他或由此抬举妻姓,也不无道理。

卢俊义上梁山,始于卜占。卜占,为当时极为吃香的行业。宋元平话杂剧多有穿插,诸如吴用算卦,卢俊义东岳进香,即参照此等文字:“这杨官人自娶冷氏之后,行则同行,坐则并坐,不觉过了三年五载。一日,出街市闲走,见一个卦肆,名牌上写道:‘未卜先知。’那杨三官人不合去买了一卦,占出许多事来,言道:‘作怪!作怪!’杨三官人说了年、月、日、时,这先生排下卦,大笑一声道:‘这卦爻动,必然大凶。破财、失脱、口舌,件件有之。卦中主腾蛇入命,白虎临身,若出百里之外,方可免灾。’这杨三官人听得先生说这话,心中不乐。度日如年,饮食无味,恹恹成病。其妻冷氏见杨三官人日夜忧闷,便启朱唇、露皓齿,问杨三官人道:‘日来因何忧闷?’杨三官人把那‘未卜先知’先生占卦的事,说与妻子。冷氏听罢道:‘这先生既说卦象不好,我丈夫不须烦恼,我同你去东岳还个香愿,祈禳此灾,便不妨。’杨三官人道:‘我妻说得也是’。”(宋话本《杨温拦路虎传》)元人杂剧《玎玎珰珰盆儿鬼》也称,有汴梁人杨国用,“遇着一个打卦先生,叫做贾半仙,人都说他灵验的紧,只得割舍一分银子,也去算一卦,那先生刚打的卦下,便叫道:‘怪哉怪哉,此卦注定一百日内有血光之灾,只怕躲不过去。’我问道:‘半仙,你再与我一算,看可还有什么解处。’那先生把算子又拨了几拨,说道:‘只除离家几千里之外,或者可躲。’”

不问苍生问鬼神。农耕社会,戴盆问天,这就是吴用卖卦能使卢俊义稀里糊涂地入圈的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