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我和学生的故事:浙江万里学院商学院育人工作手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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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成长

秦玥

当长久束缚着的翅膀被解开时,他们飞速地散开让我无所适从。当我接手这个班级的时候,情况很让人忧心。可能由于以往太有约束了,现在一下子没了安排、没了方向,他们就没日没夜地玩起了电脑游戏,寝室的氛围也很差。就连本来想要好好学习的同学,也被影响了,抱着先玩了再说的态度,总觉得反正大学时代路还很漫长。

一开始他也是那份子中的一员,上课经常迟到,面对这么多同学,他也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甚至我开班会的时候也要迟到,我看着他,他没有任何表情。当我在讲事情的时候,他们一群人在开自己的小灶,有时我会生气地指责他们,但是好像我说的不是他们一样,照样我行我素。那时我对这些学生很是不满,但是,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隐约的一面,不去探究过,就不会呈现。而对他,也一样。

了解他是从他申请助学贷款开始的。在初步审核他的资料时,我几乎都有点吃惊:我发现他的父母都是残疾人,家里真的很贫困。但是看看他的样子,没有接触过,还真有点不太相信,因为我觉得他像其他高高大大的男生一样,应该是开朗阳光的。事实是,他跟我说话是闷声闷气、有一句没一句的,而且我还发现他不善言谈。对于他,我也试图找到他的父母,想跟他们了解一下确切情况,但是发现没办法和他父母沟通。后来,在确认信息时我联系到了他的一个亲戚。我和他亲戚聊了一下他的情况,好像他的亲戚也不怎么关心。直到我提了学费的事情时,他亲戚就发话了,第一句话就说不要让孩子上学了,出来随便找份工作吧,这么大个人了,现在这个年纪已经能自食其力了,上什么学啊?!我一听愣了一下,想必他上学的费用都是亲戚帮忙提供的吧!我知道他们自己也有孩子,再供一个三本的大学生是不容易,但我还是说出了我的想法:学业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以后谋生的基础,现在的学习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工作,为了以后能有更好的能力养活自己和家人……说了很多,最终他的亲戚是勉强同意了让他继续上学的事情。

挂了电话,我松了一口气,心想差一点这个男孩的大学生涯就要断送了。由于贷款的事,需要一些证明啊文件啊之类的,我经常找他,于是我和他的接触多了起来。经过几次碰面,我发现我眼前的这个男孩,挺内向,不愿意与人交流,说话脸还会红。这些在我看来是那么不可思议却又在情理之中——他这个年龄应该是最阳光的时候,然而他身上背负的压力迫使他产生抗拒心理。他心里的苦没办法与人“分享”。他还太年轻了,如此的家庭压力,就算他要背负,也背不起,何况我都不能确定他是否在努力挑起这个重担。交谈中我发现他不愿意过多提及他的家庭,是啊,如果不是被迫无奈,谁愿意把自己的伤口暴露给别人看呢?他们这一代都是自尊心强极了的,自己的伤疤不会要别人来同情,更不需要别人一起来承受。而我作为辅导员,无法置之度外,我要做的就是成为那个既了解他的苦,又不能随便说的人。他走后,我一直在想,我如何才能帮到他。这样一个男孩子,已经步入大学的殿堂,也许只需要别人拉一把,他就成功了。而这一拉,却份量十足。我一直在念着我得帮帮他,可怎么帮呢?这个想法一直在我脑海里存留着,而我却不敢有什么行动,我怕伤着他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心灵。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的再次登门。

他再次来找我,告诉我说他打算去打工,让我帮他推荐。我想这倒是个好方法,可以锻炼自己,又可以挣点钱。我正苦于如何帮他呢,既然他自己有这个意愿了,理所当然我就忙开了。我四处打听有关用在校生的岗位的情况,钱得多点,还得安全,还得时间自由,不能耽误学习。终于,踏破铁鞋无觅处,我在一个朋友那里打听到了一份工作,工作时间由自己掌握,而且钱也不少,但对学生的要求很高。我说没有问题,但心里想着得好好找他谈谈。

找到了工作,我叫他来我的办公室,说了工作的基本情况,也很直白地说出了我的担忧。“这个工作可是我出面找来的,人家很相信你,你得认真对待啊,不要一去就搞砸了!”说完之后,我笑了一下,我想怎么好像是我自己去工作一样。我和他说好在面对老板和客户时,不能像以前一样闷不吭声,要敢说话、敢表达,不懂要敢于问,而且作为在读的大学生,没有工作经验,所以更加要谦虚,如果还不懂装懂,到时候什么事都办不好是小事,若是影响到自己的发展就不好了;工作中,学会做事是一方面,学会做人也非常重要;对人要有礼貌、做事要仔细、办事有耐心等等。我说了一个下午,他坐在对面,眼睛瞪着我,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我不太确定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所以他面试那天,我还真紧张了一下。后来听说表现还很不错,给人家的印象很老实、很可靠。我知道他真的用心在做了,有心就好。就这样工作定下来了,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埋头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太在意他了,心想社会这个大课堂会教会他所有的。

果然,到学期末他来找我时,说起话来已经有点从容的味道了,而且也讲了自己的体会,说了很多他碰到的有趣的事情,我听起来也很有兴趣。一个下午,我都不怎么讲话,一直在听他讲。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一个人的成长、成熟是多么重要啊,只有用心去经历了事情,才能真正体会其中的含义,慢慢体会,心灵才能跟着长大。

他走后,给我打了个电话:“老师,我用我的工资给您买了条围巾,请收下,我放在您办公室桌子上了。”我很高兴,这也算是我的酬劳,可我知道,我心里得到的酬劳更大!

当蛹破茧而出张开翅膀的时候,意味着他们已经开始长大了。在这个过程中,有欢乐有难过有顺利有坎坷有清醒有迷惘,但这都是属于你的经历,自己的美丽需要自己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