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快乐心灵的名家散文(青少年快乐阅读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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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生命畅想

◎文/陆文学

人世间的变化太快,月亮还是那轮月亮,它以圆缺之变应万变,而我仅以生命之火耀于一瞬……

摆在我案前的,是一块新颖别致的手表。其逆向的时间刻度,逆行的时、分、秒针,新奇而又富有创意,尤其是那令人心动的广告词:时光倒流,不再是梦!倾倒了无数青年男女。当我看到这块莹亮的逆行手表时,也禁不住怦然心动。以手表来挽住时光,这自然是幻想家的聪明,更是非常男女的企盼,然而,每当看到时针以无法阻挡的速度前进,这难道不是在为我们的生命倒计时吗?而生命能握在我们手中的究竟还有多少?

分分秒秒,年月与我们同在,恰如透明的空气一样亲切地包围着我们。我们毫不吝惜地挥洒时光,不过凭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错觉。

每当铺就稿纸,在案前写作时,常常盯着墙上的挂钟,希望它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每当乘车出行时,则不时抬腕看表,渴望它走得快些,再快一些。这就是时间,它正在一丝不苟地分割着岁月。

而岁月一气呵成,没有停顿没有间隙。每当新年的钟声一次又一次迢远而悠长地响起,心中隐然泛起一阵失落,惆怅倍至。可钟声犹如一个顿号,转瞬间最后一天又变成了新的一天,在鞭炮声中,我们仿佛又成为时间的富有者。历史曾经告诫我们:时光拂袖而去,可是它留下的账却记在我们的头上(马德尔《讽刺诗集》)。哲人塞纳尔也说过:时间是一笔贷款,即使再守信用的借贷者也还不起。

对于时间,人们无奈,但也并非没有“消灾”之法。为了获得时间的大赦,有人在自己的年龄上一改再改,这样固然可以延续官令,推迟退休,但却无法重返青春,改写成就。面对这些连年龄都无法诚实面对的人,他们还能躲避时间的严格淘汰吗?

时间,在媒体泛泛的词汇里,往往演化成时装、股票、流行歌曲、酒吧、旅游者的眼睛和无数待剪的彩绸……泡沫一样的文字,喧嚣地展览着生活的奢华与空虚,然而同一天空下还存在着另一种生活,那就是为衣食住行而奔波的打工仔,为命运加班的行人。

生活,磨蚀岁月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啃啮着青春。在生活的长河里,即使没有波浪,那冷暖也是极为分明的。有谁能比底层的生命更能感受精神的压力,感受命运的坎坷和生活的倾斜呢?当肉体和灵魂饱浸了生活的磨砺,而灵魂的质地依然纯朴,青春的激情依然燃烧的时候,我庆幸:经历过人生蹉跎和磨难之后,对生命、对人生的直接体验依然那般清晰。

在走过人生的花季之后,命运的夕阳依然璀璨,而记忆越发遥远,草海绿浪,牛羊麦稻,都失去了当时的清新。岁月的黄昏正不经意间向我们走来,虽然不惊不变,甚至有一种无奈的苍白。那诗意菁菁的校园,载着青春与梦幻的故乡,当韶光不再时断难重新拥有彼此。唯一使我感奋的是,每当命运诱使我成为生活机器中一个不再思考的齿轮时,我的灵魂总是说“不”!生命始终固守着那无从漂洗的底色,灵魂抵制麻木,拒绝泯灭,它强烈地感悟着生活的炼狱之火。

如我这一生,自己只安排自己一次,那就是追随希望而前行。希望,如每天的朝霞那般美丽,却又稍纵即逝。我为希望而感到幸福,又为希望而经受磨难。我所承受的幸福与磨难是那样的相辅相成,我常常扪心自问,算不算一个幸运的人?我一直固执地认为,从时间的意义上来看,生命没有失败者,因为每个生命的过程都是一次成功。因此,咀嚼过失败的,不应为失败而气馁;感悟了生活的,更会为生活而放歌;躬耕岁月的,不会为岁月的欠收而停步;拥抱理想的,不会怕理想的破灭而伤情。也许一位哲人的话是对的:坦然地接受人生,可以幸免一份无声的痛苦。生活是最好的老师,平凡而真实。让如烟如云的失落与惆怅缠绕自己,让许多时间再度徒耗,倒不如明智一些,坦然接受生命的馈赠。让昔时的对错与是非、奔听与挽留、等待与追求都一一淡化罢,或许岁月给予我们的,只是错位的角色,把遗憾铸造成一个美丽的梦境,让我们细细品尝。体验人生真谛,超越自己,安于淡泊,多几成洗刷偏激的豪爽,少几分倾吐哀怨的闲愁,于是,便迈上了人生并不难企及的高度——成熟。

我们在岁月中行走,今天是一座恒久的界碑,分割过去与未来。在今天身后,我们留下的或端正或歪斜的脚印,沿着来路已长成一条茂密的树林。林中挂满枯荣兴衰的世事,挂满悲欢离合的情怀,挂满我们的或高贵或卑琐的肖像,把我们带着因袭的旧负而生存,又带着时代的重托而奔走的足迹,牢牢地刻在历史的底片上。而在今天的前方,我们未知的道路正在悄悄延伸,通往那只能凭着冥想达到的疆土。曾经有一个听俗了的故事:面对半杯水,有人伤情地缅怀失去的半杯,而有人痴情地关注尚存的半杯。这就是对事物认识的不同,审视时间又何尝不是这样。过去的追不回来,只有紧紧握住现在。让我们挥手告别昨天的沮丧与孤寂,将他们装订在昨天的扉页之上,然后紧握手中的大笔,把无悔的执著与满腔挚诚化为力量,谱写今天这一人生最新的篇章。

也许我们的许多文字,犹如风中吹落的草籽,一年一度地绿在家乡的草场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所做的一切犹如在时间的参天大树上划了一个轻轻的指甲印,面对这个世界的沉重的思索,也显得无知而可笑,但这已是我的全部。也许历史会说,他是认真的。

夜晚,仰望星空,我偶尔感到了李白的千古之月还在照我,但我却不可久久抬头。人世间的变化太快,月亮还是那轮月亮,它以圆缺之变应万变,而我仅以生命之火耀于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