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恋爱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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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插画

我前面提插画的事了,那么多女孩除了点点就再没提这茬。这里多加一个请求,别在她旁边画我,她比我高三厘米。在广州的五个月,只要能躺着,我从不站着,我尽量避免跟她出现在同一个平面。

是的,TATA,大多数白天我们都无所事事,躺在床上,但不是你猜的那样,我们很少做爱,就像我妈妈一到北京就爬长城,而好多北京人还没去过一样。我们仿佛都觉得自己是属于对方的所有品,再次使用前都在反复阅读有关性能功用及不良反应的说明书,讲明白点就是倾听与诉说。基本上她讲我听。我几年前真喜欢听,一切对我都是新鲜的,她的前男友暴走族阿飞,哈尔滨三宝,红肠、列巴、大马哈鱼,培训中心里,谁和谁又搞上了,谁被包养了,多少钱一个月,长得好看的不一定是价钱最高的。这些你都没兴趣,TATA,你也喜欢倾听与诉说,可你那是听吗,你那是等机会插话。

“不过我们还是有一个处女,叫宝宝。”

“宝宝?”

宝宝是潮州人,九零年生人,那年十四岁,婴儿肥,幼稚,羞涩,对情色段子要么不解,要么脸红,喜欢阅读郭敬明,台风僵硬,笨拙,常常扭伤脚,同学对她的评价是先把腿分开,再来学走台。是我喜欢听这个女孩吗,反正比其他同学令我舒服一点。点点从此以后一直讲她,她打了耳洞,可是因为化脓又长合了,文了一只蝴蝶,单色的,想再去上些颜色,刚刚买到《圈里圈外》,一有机会就上网挺小四。她讲了那么多宝宝,仿佛那是另一个点点。每次见到她我都会问宝宝最近怎么样。有一次,也许出了幻觉,点点躺在我左边讲最近有个男模在追宝宝,扬言不搞到手就改姓。我不想听了,一转身看见宝宝就在我右边靠着,一个babyface,同样比我高的女孩,正拿着《梦里花落知多少》在看。

你来干吗?

因为你想我。

我不认识你。

但是你了解我,你熟悉我胜于点点。

那也是点点讲给我的。

你爱她吗?

当然。

那我呢,你爱我吗?

等等,我想想,好吧,不是她,是你,那个人是你。

到SASA了,榜眼,上一个女朋友,也许是最后一个。我如此悲观,却不会恐惧,我已做好一直单身到2050年的准备。我没有计划下一次恋爱,就像失恋也不会在未来日程里出现。

我过去的日程表如下:

2004年2月至6月:点点,广州

2004年9月:陈静馨,四天,上海

2005年11月至5月:郑婷婷,上海

2005年5月:陈静馨,两个周末,长沙

2005年6月至12月:刘妍,长沙。

我就不说你了,TATA,你记得咱俩的日子,要是哪天我发现你把我同前辈们排错了,我会将你从我的墓碑背面抹掉的。或许,别告诉我,你的2006年11月到12月,我和另一男人名字写一起,别这么报复我。

《恋爱宝典》里SASA是新人,作为作者,我有责任照顾你。其实挺不希望你进来的,看见日程表了吗,2005年走马灯似的恋三次,之后就和你持续一年,我曾经想如果可能的话,这个就一劳永逸了吧。

你是怎么想的,SASA,你知道上当受骗的感觉吗?买个产品回去发现跟广告和宣传完全两码事。刚认识你那会儿你是独身主义者,理想至上者,可是现在呢,婚姻主义者,爱情至上者。我说你不能变这么快,你说这不能怪你,全怪我,要是你没遇上我,爱上我,你不会那么想结婚。

讲得通吗,一个独身主义者,被另一个独身主义者影响到要结婚了?你说我是你的镜子,你在我身上感到自己可怕的未来,然后质问,你,还是作家,怎么感觉不到呢?我跟你说,SASA,我清楚孤独终老有多可怕,但没有什么,痛苦而已,相比这些,理想未达成才是真的令人恐惧,比痛苦更痛要怎么形容呢,死不瞑目?是的,睁着眼睛看沙土埋在全身。

但是孤独依然如定期发作的毒瘾折磨我,难受得都想割一刀把心掏出来好好揉一揉。以前此时我会去酒吧找女孩搭讪过夜或在液晶屏幕前自慰,以刺激肾上腺素分泌来转移内心之苦,可是此时不愿,两个月来我都是以清净之躯躺在床上闭上双眼体验凌迟般的苦楚。你知道,我不愿给你打电话也源于此,我似乎更喜欢像个受虐者在黑夜中肆意地怅然。

相爱的人最后都没能在一起,即使在名次上差一点就完美的榜眼和探花也逃不出魔咒。有一年夏天在他家,张珏突然要我摸摸床头墙的凹印,告诉我这是他将她扔过来时撞到的。他问我信不信,信不信。我不能说不信,要是这样他会把我举起来以证明还可以再砸一个坑。我信,过了最令人艳羡的那个阶段,男的越来越胖,女的越来越瘦,直到一天瘦子沦落为胖子的健身工具。

通常在傍晚,女孩梳妆打扮,问男友是否一起去PUB。这简直是在骂人,除了能举重和女上位做爱,他已经做不了其余的运动。那我一个人去了,她说。一般来说,这句话都被误读为——那你拿我减肥吧。抓举,我还去。挺举,我还去。总成绩,转两圈掷出去。昏迷,抓人中,摇醒。我错了,原谅我,我们就在家好不好,这次我可以在上面,而且保证不压到你。不,不,我还去。挺举,抓举,三盏红灯,转两圈,掷!

“一下是撞不出的,”他抚摸着那个坑如此深情地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在上海好多个夜晚我们都是秉烛夜谈,两个孤独迷路的灵魂结伴而行。我曾认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刚到上海我因失去点点而寡言少语,他建议我可以去找他的前女友去剉逼。这是上海词儿吧,不过我能明白什么意思。我说不合适吧。他说没关系,她在拉萨,跟个黑鸡巴在一起,你可以带上我的枪,干掉黑人,再逼榜眼就范。陈静馨之痛的夜里他会请我桑拿,由于身体被煎熬,心反而好些了。他说如果,如果我还难受的话,他可以——如果这样有用的话——可以帮我口交。我虽然谢绝了他,但是难过地想到作为朋友,我永远没法比他做得更好。我与郑婷婷热恋时,他会充满善意地祝福我——女人是如此恶毒与阴险,尤其是郑婷婷,祝你幸福。有几次郑婷婷与我闹分手,他总会第一时间把郑婷婷带回来,让出租车停在门口由我付车钱。杨浦到长宁大概不到一百块,真的用心良苦。TATA,我不敢再轻易分手了。

但和他干女儿还是分过几次,错在我,我没有哄她到底,这种事我本不该厌烦,应该一如既往地低头认错发毒誓。那么多错,不知道能否等到大赦那日。我们去K歌,一帮小孩子,K粉,喝酒,看上去马上就要乱交了。郑婷婷说你亲我。我蜻蜓点水。

“别敷衍我。”

“回去再说,这么多人。”

“你在别人面前嫌我丢人,觉得你女友不好看。”

“不是,是不好意思。”

“把钥匙给我,我回去收拾东西。”

“不至于吧,你都收拾几十遍了。”我起身掏裤袋。

“你还真把钥匙给我?”

“我是不敢抗令。”

“你真行!”

我独自留下来,又喝了点酒。他们唱得够难听的,基本都是文学青年,反抗、叛逆、求异,中国的垮掉一代推迟五十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拉到这个场子的。前辈作家?妈的,老子才二十二岁。三条路,继续喝酒与后辈同乐,我打开钱包没带安全套,我怕艾滋病;我去唱两首,把他们吓跑,不行,钱不够自己埋单;再喝几瓶回去,就这个靠谱。

想得到的结局,张珏把他的干女儿送了回来,真够朋友。

“你们俩怎么不搞?”我问。

“她倒路上了,我从杨浦以最快速度赶过来。”

“我刚想,咱们好不容易可以滥交的年纪又赶上艾滋病泛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把票子帮我报下。”

“两千八?”

“我特意买辆电动车,这样以后方便些,你也省些钱。”

“你他妈怎么不买辆宝马?”

“你要是亏的话,我可以把那把枪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