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现代新闻写作:框架与修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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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通讯写作(3)

1.基调的确立

基调是指示读者进人文章主体的第一标志。它能使通篇报道气韵贯通、组结灵活而又严谨科学。

基调通常由开篇部分的起句、语言速度、用词等来决定。例如《甘地遇刺:“父亲死了”》开篇即云:“莫汉达斯·K·甘地今天被一名印度教极端分子刺杀,这一事件使印度陷入悲痛和恐慌之中”,“在孟买立刻爆发了骚乱”,使整篇叙事的悲痛与义愤自然流泄而出,后面的展开由此二点巧妙融合。而《巴黎陷落后的一个月》开篇写道:“巴黎是空虚了:在城的四郊有一些老太婆,在香榭丽含有一些盛装入时的女郎,此外就是些奉公守法的举手行礼的警察。这是一个新的幻想的城市,这不是巴黎,而是它的骨骼:房子关上了百叶窗,商店拉上了铁门,长而直的街道没有一个行人,垃圾箱里面装满了垃圾。”即为通篇散播了“空虚”的氛围,而伊里亚·爱伦堡通篇的主题则是:德军使巴黎变成了死城。其间关系自然明晓。

2.巧用背景

事件通讯的目的绝非仅仅记录某事,而是为了传达心声,改变我们对现状的理解或思考方向。因而,说到底,必须将之与历史的发展相联系,由历史大幕或综合空间中理解某一“偶尔”事件。例如,本多胜一这位多产的通讯大师就善于调配背景与事件的关系,在《死在故乡》一文中,为使T子之死与整个社会的思考相联系,不惜用大量篇幅列表展示1964年度日本老人自杀情况,而且提出“据厚生省统计调查部的资料,最新(1962年)国际统计表明,日本老年女子的自杀率为世界第一(老年男子为世界第七),从1964年度老人自杀统计数字来看,年龄越大,自杀率越高。T子的死,可以说是一个典型”这一背景材料,使小小的事件染上社会的厚实之调。

3.巧设悬念

西蒙诺夫的《水面下的桥梁》,描写的是卫国战争中的一个侧面,以此反映苏联人民在伟大的卫国战争中怎样克服种种困难,用聪明才智为战斗的胜利作出贡献。它在开头部分是以描写景物来营造气氛,设置悬念,引人阅读的:

这是深秋的天气。在一块被初霜冻枯的森林中的空地上,工兵们正在完成着一个相当奇怪的构造。如果这里有一条河,它一定可以当作桥梁一直地通过。但是这里并没有河,仅仅是一块森林中的空地。它是七对突出地面的木桩……但是更奇怪的是还有坦克向着它开来……

它并没有点明什么,只以奇怪行动诱读者萌生好奇之心,同时使工程师邵斯诺伏金设计水下桥梁的特殊创造更加突出。

可见,悬念的适当使用,会让报告通体魅力加强,艺术色彩浓郁。

4.细节感人

细节同样是使通讯诗性化的手段之一。例如,在《光荣的日子已经来临》一文中,我们看到了一战结束后法国人民庆祝仪式的盛况,而且,也见出了欢乐的气氛,这些都与细节之描述有关。记者写道:“从这些战士身旁走过的,有时是怀里还抱着熟睡婴儿的女工;有时是身穿礼服的老人,他们的扣眼系着彩条;有时是身材矮小的军械工人,身上还围着黑围裙,头上却扎着三色旗的彩带,他们心里高兴,一路走,一路笑;有时是衣着华美的姑娘;有时是身穿丧服的妇女;有时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人人脸上都荡漾着同样的欢乐。”它们以少量笔墨使通讯主题多有溢彩之表现,典型地反映了细节在事件通讯中的价值。

5.写好事件中的人

人是事件中的主体,它必须得到艺术处理。例如,在《甘地遇刺:“父亲死了”》中,不但对甘地的特定形象作了描述,而且也写了他的人生方式,写了他中弹后的第一个举动就是以手加额,表示对凶手的宽恕,呈现给人们一个衰老瘦弱却意志坚强的和平斗士。不但写出了事件的发生,而且使事件的实质诗意展呈,取得了决然成功。事件通讯应该像这样把人与事巧妙融合,使事件叙述生动化、人情化,从而具足一份活性之力。

第四节 概貌通讯与工作通讯写作

一、概貌通讯

概貌通讯又称风貌通讯、旅行通讯。它以记地为主,既可以反映社会环境中某个方面、某个地区、某个单位的发展概况,又可以是状写自然风土、习俗人情。

概貌通讯不是以一人二事为报道对象的,也不是以一个具体问题为报道对象的,它因此是一种综合性报道,具备其系统与游移变化视点的特征。它由此反映世界。

应当说,概貌通讯的主题有着紧扣时代的特色,它要由周详事实来报告时代的重要问题。例如《西行漫记》是为了找寻中华民族的灵魂;《中国的西北角》是为了供给“悬心于艰危国运的人们”一个明示。

概貌通讯的采写,既有通讯体裁采写上的一般特点与要求,也有其自身的采写特点与要求。

1.主题明确

概貌通讯因为“综”之关系,在万种素材中左右周旋,因而易于迷失本性。克服的手段之一即明朗问题之所在。

例如,瞿秋白《饿乡纪程》、《赤都心史》二作,旨在担承一份找寻“引导中国社会新生路”和推进“中国再生时代思想发展”的责任。因而瞿秋白在《饿乡纪程》中有诗云云:“知否?知否?倒悬待解,自解解人也;澈悟,澈悟,饿乡去也,饿乡将无涯。”高悬着一份目标;邹韬奋则在其国外通讯的写作中追求对两大问题的解决:“第一是世界的大势怎样?第二是中华民族的出路怎样?”……任何成功的风貌通讯都不会使自己的主体独立性淹没于事实的无序之中。这是基本的要求。

2.多侧面勾勒

风貌通讯需要由多角度完成它丰满姿色的刻画。例如瞿秋白谈到:“要了解一国的社会生活,决不能单凭几条法律几部法令,而要看得见那一社会的心灵。”而范长江的“西北通讯”,则使每一地的描述与历史、风土、人情、今况、地理共同登台,完成其叙述的综合、独立姿态,构成大西北的综合画卷:政治黑暗、军阀专横、宗教愚昧、交通隔塞、教育落后、民生艰涩、风光古典、民风淳厚……美国记者克里斯托夫·鲁卡斯《尼罗河自述》一篇,甚至用比拟的语气写了尼罗河本身的历史感怀:“我与天地同庚,像宇宙一样壮丽,像车轮一样有用。我辽阔、美丽,历史悠久,像诗歌一样引人入胜。”使综合的魅力更见其效。

3.灵活掌握叙述角度

风貌通讯具有相当的主动性和灵活性,它可以在客观叙事的同时,通过主观手法,以背景提示、意义阐发、趋势预测等,使主体性加注其中。第一人称的加入,往往为其组织材料带来便利,同时加强感人力量,例如《尼罗河自述》一文。有时,它可以是多种人称的自由组合。

4.笔法灵活

风貌通讯的笔法可以任意组织,它拥有散文化的风韵。它不必要追求完整的情节,而是以多变达到形式与内容的统一。例如《哈乐斯的大减价》一文,就以乱中有序、动中有静、平中有奇,使叙事轻松自然。它可以信笔于报告事实的同时,追求意境和修辞的优美,例如《大湖之冬》一文则有时把景物比喻成人:“风暴来时,湖上的滔天寒涛浩浩荡荡而一下子又消散,有如暴君之喜怒无常。”有时又以物拟物:“密西根湖中被狂风掀起的巨浪,坚锐有如九米高的巨斧……”它也可以时时发表个人见解,使描写议论自在相拥,例如《中国的西北角》中的“张掖的破产是人懒的过?”之类。

5.巧结构

风貌通讯要求结构上表现出艺术的姿态。例如对比结构在《雪区一小村》中表现为今昔之比,在《纽约电梯趣闻》中表现为百万富翁富丽堂皇的电梯与穷人牲口笼子式的电梯的对比,典型地显示了对比组织材料的结构方法在风貌通讯中的价值。而《纽约电梯趣闻》中以“趣”来组织一切,使主题诗情荡漾,溢于文表。文章开篇见趣,一组数字介绍了纽约电梯特点,激发读者兴趣,而后,文章用层层递进的手法,把“带有人情味”的电梯里“暂短会晤”放在前面,继而讲述电梯里的犯罪,及其所带来的后果等等,趣事如珠联,妙意迭出,如泉奔涌。

概貌通讯当然要在综合中见出人来,这也是它结构中要求的一点。

一般而言,它在叙事中使人与综合事态风貌相关系,或由人物说话组织,或者在自然描述中凸显人的存在。这是它显“活”的法术之一。

二、工作通讯

工作通讯是反映和指导实际工作的新闻通讯体裁。

工作通讯反映的内容有先进的工作经验、实际工作中的具体问题、思想动态的评述三方面。它也因此与组织运行相关联。

既然如此,工作通讯的选题也必然是:

第一,与工作协调密切关联。其中“障碍”与“求通”是其选材与思维的重点。

第二,与人民生活息息相关。例如《风沙紧逼北京城》。

第三,与社会发展方向相关联。例如,1987年被评为全国好新闻的工作通讯《他们为何争黄牌?》写了沈阳市把“黄牌”引入经济领域来警告经营不善的企业,开始,企业惧怕这一做法,但后来却争抢“黄牌”,因为,黄牌企业享有优惠政策。大锅饭仍然在运行……

第四,与政策议题相关联。如某一政策的实际转化等等。

工作通讯的上述特性又决定了对它的写作必然要有一定的、特殊的写作要求。

1.抓准问题

这里的意思是,问题应抓取及时,而且要抓取准确、深刻,善于在生活的网状结构中分辨矛盾的主次性,并由此获得社会的热情。上面我们讲过抓准问题的四种角度,它们值得我们细细研究,并实际操作。

《他们为何争黄牌?》一文,已经典型地证明了这一点。“在工业企业中,试行破产倒闭制度,无疑是经济体制改革中的一个较高层次的探索,它获得了成功,但还需要完善。亮‘黄牌’的目的,是给那些处于困境中的企业敲个警钟:企业吃企业‘大锅饭’,企业吃国家‘大锅饭’的日子过不成了!再不奋起,还有‘红牌’在前面等着。在某些方面,上级主管部门给企业的一些扶持也是必要的;但最好的扶持是帮助企业深化改革,挖掘潜力。如果一边亮‘黄牌’,一边用让利免税的办法去救这些企业,这无异用‘大锅饭’救‘大锅饭’,从而失去了这项改革的意义。”

文章选题正是针对具有典型特色的、影响我们改革进程的政策问题的活化表现。它指出了矛盾症结,供给了相关的诸多信息,并提示了改革的方向。

2.在事实中分析

工作通讯究竟是一种新闻文体,因而,它绝对不是工作报告,它必须具体传达相关的新闻信息,要求寓理于事,将矛盾——解决都化于信息性之中。

但是,]:作通讯又不能排除议论性。这正是它对社会矛盾所作解决的最便利的表达手段,它的议论必然能于杂丛事实中点明灯盏,指m最集中的语义,不使工作通讯出现语义恍惚、可三可四的不确定状态。这里的聚集是明确的,一切又都是联系的。

例如,《并非鱼草之争一从生态系统观点看多种经营的综合安排》在事实基础上所作的分析:

其实,鱼草矛盾也好,羊桑矛盾也好,都不过是一种表面现象。专家们在尔后的讨论中一致认为,从自然生态系统的观点看,实质问题是粮、桑、鱼、畜等多种经营的合理安排问题;也就是要使之组成一个良性循环互相促进,而不是互相排斥的问题。德清县过去水面养菱,水中养鱼,菱叶肥水,水肥多鱼,鱼多泥淤,淤泥肥桑,桑喂蚕、羊,羊粪、蚕沙壅田,多打米粮,六畜兴旺,这便是典型的良性循环。

但是,必须注意,主观议论应适度,不能洋洋万言,离题脱序。

3.气势的适度

选择适当气势来展开写作,是工作通讯的又一方法。工作通讯因着其对矛盾的全局剖白,因而,要有一种高瞻远瞩之势,由此为深刻的思想性和系统的反映性铺平道路。

4.批判性色彩

工作通讯绝非浪漫的描写,它必须具有一种穿透力,有独立的思考点,独立的见解,为社会命运作独立的关怀与思考。例如,被称为“划时代”的《东大学生的遇难说明了什么》正表现了这一特色。对于这登山遇难的老题材,记者选择了一个不寻常的“切口”,凌厉地提出了个人见解——同是体育运动,为什么掷铁饼或击剑发生死亡事故,要以过失致死加以追查,而独对登山遇难却如此宽容?

匹田桂一郎由此开始了他无畏的批判,并且赢得了绝对的成功。

一切成功之作应该都是这样的,这才是一个独立的“自己”。

通讯的世界还十分丰富与灿烂,在一杆大旗下,因着运思方向及心态的各异,赫然立着不同的世界。它们都有一份独特的姿态,并且都值得我们去追寻,去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