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几秒种之后,两人几乎同时低声开了口:“你是什么人?”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丁如风把匕首收了回去,他低声说:“我不知道你是那条道上的朋友,但是我们肯定不是敌人。”
大龙也把匕首插了回去:“兄弟是跳丁冬(进屋盗窃)的?”
丁如风摇了摇头:“我找一个朋友。”
大龙心中一凛,他立刻想起小兔曾经给自己说起过一个叫丁如风的人,他也说:“我也是找一个人,一个女的。”
丁如风一怔,因为小兔并没有告诉他在海城还有她的朋友。
两人正对恃之间,卧室里响起了脚步声。丁如风和大龙一听到脚步声,立刻各自退开。门开了,小兔拉开门,走了出来,后面是一阵惊天动地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老婆,你不能走啊!老婆,你不能走啊!”
原来范木自从上次小兔失踪之后,睡觉也抱着小兔,小兔听到外面有响动,一起来,范木也跟着醒了过来。
“我不走,我不走。”小兔一边说,一边看,她没有看到人,丁如风和大龙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还活着就行了。
两人都悄悄地退出了这个院子。
当上北门天王和东门天王之后,二虎与杨铁的日子幸福起来,上午,两帮扒手在各自的地盘上扒窃,中午,二虎带了哈标,狗熊,豹子约杨铁共进午餐。原来,范飞与南十字考验丁如风的时候,下面几个小弟都背叛了丁如风,事后范飞没有追究这些小弟的责任,也明白这几个小弟跟着丁如风不合适,就把他们分给了杨铁和二虎。
杨铁带来了鼓眼,穿三甲。二虎现在和杨铁在一起吃饭喝酒就名正言顺了,大吃一顿之后,两边小弟继续上工,二虎和杨铁则进了茶馆喝茶。
实际上,两人有重要的事情商谈。
“兄弟,过得舒服不?”二虎很满意地问杨铁。
杨铁不动声色,他在江城,一人之下,数百人之上,威风八面。而二虎,一直跟在别人的后面,看别人的眼色行事,而今陡然就管理了一大片地盘,自然心满意足。
“哎呀!兄弟,江城的地盘已经被条子扫了,回不去了,现在有百把个兄弟,我觉得也可以了。”杨铁笑了笑,表示满意,心里却根本就瞧不起二虎小人得志的样子,实际上,杨铁要回去重振江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里也很好了。”二虎舒服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的没出息。”杨铁暗暗骂了一句。
“兄弟,范飞师叔这一招够狠的呀,不过让你我拣了个便宜,你说,师叔怎么就知道他们不忠心呢?”二虎忽然问。
杨铁摇了摇头,叹息了声:“兄弟,我觉得吧,师叔根本就不相信别人,他只相信自己和钱。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杀一儆百,让下面的兄弟不敢背叛,虽然我们当上了天王,你能保证,师叔就没有在我们身边安插一些心腹监视我们?”
二虎一想是有道理,就点了点头:“那我们该怎么办?”
“多赚钱,学好手艺,我老子就常说,身有万金不如身长一技。”杨铁意味深长地说。
“哎呀!”二虎一拍大腿就惊叫起来。
“杂个了?”杨铁一惊。
“你晓得不?我那个师妹小兔也在海城,和范木在一起,不过已经疯了?”二虎忙说。
“那个疯婆娘就是小兔啊?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杨铁吃惊不小。
“我和她在一起十几年,而且,我都上过的女人,我能认错吗?不过是真的疯了,我估计,三大绝技也就丢了。”二虎说。
杨铁叹息了一声:“可惜。”
“是可惜,她疯了。”二虎也喃喃地说。
“我是可惜三大绝技,我们师爷真是愚蠢,为什么不把三大绝技传给每一个弟子,把三大绝技发扬光大呢?”杨铁懊恼地说。
两个人闲聊了一阵,各自归队。二虎有了几分醉意,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在大街上。
“老大!”哈标和狗熊上工的业务水平差,但是出货和放风的本领还是不错的,更擅长于拍马屁,两人觉得跟着二虎就是他妈比的爽。所以,二虎一出现两人立刻就屁颠屁颠地过来伺候。
二虎一听有人喊他老大,实际上自己现在也是老大,顿时浑身轻飘飘地舒服,他双手把腰一叉,睥睨众生:“兄弟们表现任何呀?”
“在老大的领导下,不用说,就一个字:好。”哈标把脸凑到二虎身前,一脸奸笑,忙不迟迭地给二虎递烟点火。
二虎太享受了。
豹子和六七个兄弟正在做业务。
他们正在一个公交站前,两个人站在车门前,前面一个上了车门故意挡住不进去,后面几个推波助澜,在一片混乱之中连连出手。
不过二虎看了一阵却勃然大怒:“妈比的,就这点水平怎么做业务?那个豹子,给老子全部叫过来……”
几个小弟被狗熊喊了过来。
“站好了,老大有话要说。”哈标狐假虎威,大声吆喝。
“妈比的,你们眼睛长哪里去了?手长来做什么的?你,卡位不及时,你出手动作太慢,你,防守个屁呀?如果后面有条子?你不死定了呀?”二虎把这些小弟劈头盖脸一通臭骂,反正就是没有一个满意的。
“特别是你?老子听到你这个名字就不爽,妈比的,叫什么豹子?豹子也是你随便叫的吗?”二虎对豹子横看竖看就是不顺眼,其实豹子是二虎一手训练出来的,甚至连名字也是二虎取的,本来豹子是卖给马脸的,马脸受伤之后,范飞让他神秘地消失了,(为了钱,范飞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能干出来)豹子自然留了下来,跟了范飞,范飞又把豹子给了二虎。豹子的业务水平相当不错,二虎看不惯他完全是黑豹的原因。
二虎羡慕嫉妒恨害怕黑豹,黑豹不在了,他的这些情绪还在,无形之中就转到了豹子的身上。
二虎大发雷霆,小弟们噤若寒蝉。
一个背着包的年轻女人刚好经过,她看到二虎派头十足地教训一排人,可能觉得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二虎挺直了腰,忽然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不拿点本领出来,你们不会服气,看我表演点技术给你们看看。”
二虎跟上了那个女人,不废吹灰之力,就把一个钱包夹了回来。
当然,这根本不算什么。
“大家看好了,这条街从现在起,我一个人洗!”二虎发出这样的豪言壮语,他心血来潮啊!还有一点,就是当年黑豹在江城一个人能洗一条街道,他二虎在海城,也能一人洗一条街道,他要证明给黑豹看,黑豹能的,二虎更能!
小弟们立刻热烈鼓掌。
掌声果然鼓励了二虎的斗志,他突发奇想,居然让所有的兄弟火速赶来,看他一个人表演。
二虎全副武装,刀片含在嘴里,压在舌头下面,左手衣袖里藏着镊子,右手拿着一份报纸,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容量很大的那种,没有把拉链拉上(主要是方便把得手的东西扔进去)他要超越黑豹在江城的壮举。
二虎站在街头,豪情和意气风发,用力地向他管辖的小弟们挥挥手,然后开始行动,如泥鳅一般钻进人群,只要有机可乘,只要能出手,他就出手,手机,钱包,源源不断。二虎特别热衷对漂亮的女人下手,他跟在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后,划开女人肩膀上挂着的包,用镊子从里面一件一件地夹,香水,钱包,手机……二虎的镊子继续夹,夹出了一包东西,二虎一看,妈比的,是卫生巾!也不放过,拿回去给几个女哑巴手下用。
二虎洗了几百米,背包装了不少。他的兄弟们远远地跟在后面。
二虎状态正佳,他又跟着一个女人,镊子刚伸进女人的口袋,身后却铃声大作,是手机铃声,不是一个,而是一大群,好多手机同时在响。
妈比的,影响我工作!
前面那个女人回过头来,二虎的镊子没有来及收回来!这不是二虎的技术不过关,完全是意外,妈比的意外。
二虎把背包摔到面前,手探进去,手慌脚乱地从里面摸手机,他刚才太得意了,居然忘记了关机,慌乱之中,按到了一部手机的免提:“你是谁呀?”
是一个女人软绵绵的声音。
“我是二虎,北门天王。”二虎牛气烘烘地回了句。
“我手机丢了……是您拣到了吗?”女人犹豫了一下,继续问。
“我很忙,不要打扰我工作。”二虎啪地挂了电话,把另几部响得震天的手机也关了,一边关,一边抱怨:“妈比的,搞什么飞机?不晓得老子正忙?”
等他忙完之后,一抬头,发现刚才自己扒窃未遂的女人惊恐万状地瞪眼看他。
二虎撇了撇嘴巴,轻蔑地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拽的枪……扒手老大?”二虎本来想说枪手的,但是转念之间,觉得说枪手她肯定不懂,于是就说了扒手。
然后他得意洋洋继续前进,准备对下一个目标出手。
他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女人是得罪不起的。
“扒手,那个扒手……”女人呼天抢地地喊了起来,一个年轻的,漂亮的女人这么惊天动地一吼,立刻就惊动了一条街道的人。
扒手过街,人人喊打,呼啦啦,一群愤怒的人冲向二虎。
妈比的!我跑!可二虎喝过酒啊!脚下无力,很快就被追上,然后被愤怒的人群包围,如陷入汪洋之中的一片树叶。
二虎双手抱头,一边大叫:“我不是扒手,我不是扒手……”
拳脚如雨点一般落下来,二虎在拳脚下哀鸣,不过非常幸运的是他的小弟们及时赶来,这些人冲开人群,把二虎抢了出去。
二虎鼻青脸肿,狼狈不堪,不过他背上包里装满了战利品,这一切,足以说明,他是一个最优秀的枪手。他忿忿不平:“妈比的,丑女人,丑人多作怪,妈比的……哎哟!我的胳膊痛,腰也痛……”
事后,范飞对二虎大加赞赏:“有创意,有出息。”
二虎虽败犹荣。
几天之后,阳光灿烂。
又是一个好日子。
杨铁正带着自己的一帮兄弟上工。
一个模子躺在地上,旁边跪着一个中年妇女,这个中年妇女声泪俱下:“好心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阿姨大婶,兄弟姐妹,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苦命的娃儿,他一岁就没有了爸爸,两岁就得了怪病……瘫痪了,站不起来!呜!呜!”
鼓眼站在人群之中,他表现出了菩萨心肠:“哎呀!这个可怜的娃儿,太可怜了,这位大姐,我没有多的钱,就两百块,给孩子买点吃得……”鼓眼把两百块钱放在妇女的面前。那个中年妇女连连磕头:“大兄弟,你真是好人啊!好人……你以后做生意发大财,长命百岁。”
旁边围观的人纷纷慷慨解囊。
穿山甲和几个扒手就在人群之中动手夹钱包。
一个穿笔挺白色西装,高大,英俊,腋下夹着一个考究公文包的人引起了杨铁的注意,这个人假装若无其事地在人群之中看热闹,但是他却连连扒窃了几个人的口袋,每一次出手都干净利索,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手上功夫之好,连杨铁也暗暗称赞。
“是杆好枪,等晚上和他喝几杯。”杨铁上任没多久,还不完全熟悉这些兄弟。对技术好的兄弟,就要拉拢,而拉拢用烟和酒肉就可以了。
白色西装男子连连得手,穿山甲正对一个客人下手,却苦于有一点距离,不好施展。白色西装男子用手拍了拍穿山甲的肩头,微微一笑,用手比划了一下,穿山甲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手比较长,他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