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前已模糊一片一天,正走在路上,手机响了,话筒里是个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
“爸爸,你快回来吧,我好想你啊!”凭直觉,我知道又是个打错的电话,因为我没有女儿,只有个六岁的独生子。这年头发生此类事情也实在是不足为奇。我没好气的说了声:“打错了!”便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几天里,这个电话竟时不时地打过来,搅得我心烦,有时态度粗暴的回绝,有时干脆不接。
那天,这个电话又一次次打来,与往常不同的是,在我始终未接的情况下,那边一直在坚持不懈的拨打着。我终于耐住性子开始接听,还是那个女孩有气无力的声音:“爸爸,你快回来吧,我好想你啊!妈妈说这个电话没打错,是你的手机号码,爸爸我好疼啊!妈妈说你工作忙,天天都是她一个人在照顾我,都累坏了,爸爸我知道你很辛苦,如果来不了,你就在电话里再亲妞妞一次好吗?”孩子天真的要求不容我拒绝,我对着话筒响响地吻了几下,就听到孩子那边断断续续的声音:“谢谢……爸爸,我好……高兴,好……幸福……”
就在我逐渐对这个打错的电话发生兴趣时,接电话的不是女孩而是一个低沉的女声:“对不起,先生,这段日子一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实在对不起!我本想处理完事情就给您打电话道歉的。这孩子的命很苦,生下来就得了骨癌,她爸爸不久前又……被一场车祸夺去了生命,我实在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每天的化疗,时时的疼痛,已经把孩子折磨得够可怜的了。当疼痛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时候,她嘴里总是呼喊着以前经常鼓励她要坚强的爸爸,我实在不忍心看孩子这样,那天就随便编了个手机号码……”
“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我迫不及待地追问。
“妞妞已经走了,您当时一定是在电话里吻了她,因为她是微笑着走的,临走时小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能听到‘爸爸’声音的手机……”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前已模糊一片……
共同的秘密
有一种承诺可以抵达永远,而用爱心塑造的承诺,穿越尘世间最昂贵的时光。
矿工下并刨煤时,一镐刨在哑炮上。哑炮响了,矿工当场被炸死。因为矿工是临时工,所以矿上只发放了一笔抚恤金,不再过问矿工的妻子和儿子以后的生活。
悲痛的妻子在丧夫之痛之后是来自生活上的压力。她无一技之长,只好收拾行装准备回到那个闭塞的小山村去。这时矿工的队长找到了她,告诉她说矿工们都不爱吃矿上食堂做的早饭,建议她在矿上支个摊儿,卖些早点,一定可以维持生计。矿工妻子想了一想,便点头答应了。
于是一辆平板车往矿上一支,馄饨摊儿就开张了。八毛钱一碗的馄饨热气腾腾,开张第一天就一下来了十二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吃馄饨的人越来越多,最多时可达二三十人,而最少时从未少过十二个人。而且风霜雨雪从不间断。
时间一长,许多矿工的妻子都发现自己的丈夫养成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天下井之前必须吃上一碗馄饨。妻子们百般猜疑,甚至采用跟踪、质问等种种方法来探求究竟,结果均一无所获。甚至有的妻子故意做好早饭给丈夫吃,却又发现丈夫仍然去馄饨摊吃上一碗馄饨,妻子们百思不得其解。
直至有一天,队长刨煤时被哑炮炸成重伤。弥留之际,他对妻子说:
“我死之后,你一定要接替我每天去吃一碗馄饨,这是我们队十二个兄弟的约定,自己的兄弟死了,他的老婆孩子,咱不帮谁帮。”
从此以后每天的早上,在众多吃馄饨的人群当中,又多了一位女人的身影。来去匆匆的人群不断,而时光变幻之间惟一不变的是不多不少的十二个人。
时光飞逝之间,当年矿工的儿子已长大成人,而他饱经苦难的母亲两鬓斑白,却依然用真诚的微笑面对着每一个前来吃馄饨的人,那是发自内心的真诚与善良。
更重要的是,前来光临馄饨摊儿的人,尽管年青的代替了年老的,女人代替了男人,但从来未少过十二个人,穿透十几年岁月沧桑,依然闪亮的是十二颗金灿灿的爱心。
有一种承诺可以抵达永远,而用爱心塑造的承诺,穿越尘世间最昂贵的时光,十二个共同的秘密其实只有一个秘密:爱可以永恒!
心中永远的痛
整整二十年过去了,而每当想起我的父母,脑海里总有些镜头挥之不去……1984年10月24日,这个我从未刻意去记却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日子,那一天,我的生命,我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质的变化。平时爸下午都准时5:30回家,那一天迟迟没回来,我趴在七楼的阳台上寻找熟悉影子,每天爸下班进门第一件事就会把我抱起来用布满胡须的下巴贴我的脸,痒痒的又暖暖的,每次都会逗得我咯咯直笑。6:30爸还没回来,妈正在劈柴准备生火为我们取暖,那年我们家新搬的家,还没暖气,妈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在我和哥的房间生火给我们取暖读书,然后她去做饭,那天我的心从未有过的焦急,好象感觉到要有事情发生,还记得最后一次趴在阳台上看到街的对面老远的地方停了一辆车,里面走下两个人,而就在那一刻我竟哭了,因为我怕是爸爸单位的人……结果被我验证了,爸爸因工负伤,一块重达12公斤的耐火砖从十米高的炼钢炉上掉下来,正好砸到爸的头上,记得当时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哭着推那两个人出门,边哭边喊“你们骗人!我爸没出事,你们骗人!”
而我还清晰的记得那两个同事眼里也是噙着泪花,这一幕像一道刻骨的疤痕一直在我心里,每当想起这一幕我便忍不住流泪。那年我才十岁。
爸在医院做了一次该医院有史以来最大的开颅手术,在急救室昏迷整整45天,整个头包着连眼睛也看不到,只有一支氧气管,医生说没有把握能把人救活,即便留命也可能是植物人,我感觉曾经温暖的家一下子塌了下来,完全没有了安全感,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拿两个小木头板凳顶到门后,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到一点点安全感,我没看妈哭过。妈从来没在众人面前流过泪,而从那天起,每天早上我都会发现她的眼睛是肿肿的,一周后爸厂里的领导来我家,说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直接提,任何条件都可以满足,很多亲属,邻居都和妈说要厂子补助、换房、安暖气、给孩子调好学校等等,而妈提出的惟一条件竟是希望厂里不要再派人整夜看护爸了,这样人家很辛苦,还是全由我们家人自己来……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妈除了回家给我和哥做好晚饭,把炉子生起来,我就再没和妈睡过觉,而就在那段时间里,每个晚上睡觉前,我除了还是拿那两个小木头板凳把门顶上之外,就是一个人偷偷的跪在地上向四壁磕头,求谁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求所有能救爸爸的那个人或“东西”保佑爸爸痊愈,接下来的日子天越来越冷,妈越来越消瘦,可家里的晚饭永远是热呼呼的。
炉子里的火永远是暖洋洋的。每天看着妈冒着寒风提着保温瓶去医院的背影,我的心都好似被千根针一点点扎进去,流着血,流着泪,又无能为力……记得妈平生第一次像对待大人一样同我和哥谈话,那是在爸昏迷二十多天的时候,妈当时也许已经做好无法留住人的准备,她对哥说“不管家里出什么事情,你是家里老大,你要好好学习,对得起爸爸,你要好好照顾妹妹,让妈妈放心”,哥流着泪,使劲的点点头,那时哥只有十二岁,而从那时起,我发现哥的话越来越少,而读书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苍天有眼,菩萨保佑,爸爸终于在第45天睁开眼睛,而那一天当他喊妈妈名字的时候。妈终于当我们面哭了出来,哭的好委屈……而我和哥竟是乐得跳起来,欢呼相拥……多年后,当哥考取了全国重点医科大学,我又随后考上一所重点大学外语系后,虽然我们兄妹从来没有交流过,但我深信,在我和哥的心里都一直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绝不让妈失望!”妈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个坚强、能干又聪明的女人,当我们兄妹以优异成绩考上全国重点大学时,妈妈在她的医院一下成了新闻人物,人人羡慕妈妈都来讨教教子秘诀,看着妈欣慰的笑容,我的心在流泪……而每当这时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妈,是你又给了我们一个温暖的家,我要用一生一世去珍惜……我永远永远也不会让您失望!”
整整二十年过去了,而每当想起我的父母,脑海里总有些镜头挥之不去:
镜头一,冬天,早上四点,妈妈起来给我和哥做早饭,那时我和哥上高中,虽然家里已经有暖气,可是厨房还很冷,妈妈披着棉袄,怕影响我和哥看书,却冷的只能轻轻跺脚……镜头二,一个冬天,学校流行泡沫文具盒,我哭着喊着让爸给我买。
爸冒着大雪骑车去了三个多小时才回来。耳朵冻的红红的,手已经僵硬了。可装在怀里的淡粉色泡沫文具还是留着爸的体温……镜头三,准备上大学那天,妈送我到车站。边推我上车边轻松地说,“好了,别废话了。好好学习。”
可在车上我看到妈妈偷拭泪水的背影……母亲的胸怀比天还大,母亲的恩情比泰山还重……
(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