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飞虽然是从皇宫中迎娶走了丽姬,但到底是皇宫,只有随行的几个宫人而已,而且,没有礼乐的声音。
四下,倒是显得很安静。
只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
“沈副将,恭喜恭喜!”一个熟悉的声音窜进耳里。
晚霜瞬间竖起了耳朵。
“多谢王爷。”沈仲飞也是客气的道谢,没有半分逾越。
是九王爷!
晚霜压下激动的心情,静静的等候着马车的重新启动。
帝云深是要进宫,马车缓缓移动,终于和帝云深迎了个对面。
晚霜凝神闭气,在众多的声音中极力的分辨着九王爷的脚步声,那缓缓靠近的声音。
来了,就是现在!
晚霜使足了全身的力气,“王爷,救命!”
冷宫林立。
四处都散发着一种阴森可怕的气息。
梨书被关在一个小小的屋子里,此刻,整个人都缩成了一个虾状。
冷,真的是好冷。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喉咙里就像是有这一团火一样,一半是冻得,一半是喊得。
这里地处偏僻,梨书最后终于放弃,这里鲜少有人来。
昨晚的一切,估计最终的目的,就是将她引到这里来才是。
只不过,她猜不透沈碧芊的目的。
难道是想活活的饿死她么?
还有晚霜,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帝乘兮,这么久了,难道还没有发现她已经不见了么?
梨书的脑袋有些晕沉,却还是保持着清醒,双眼无光的注视着外面上了锁的大门。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一个时辰,又或是两个时辰。
在梨书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那扇大门真的被人推开了。
俊秀华贵。
却不是她心底的那个人。
帝云深的额上出了薄薄的汗水,面色焦急。
“你没事吧?”
梨书摇了摇头,微微的笑着,以示自己是真的没有事。
为什么每次出事,赶来救她的,都是帝云深呢?
上次在肖府也是,这次又是。
帝乘兮,为什么每次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都不在?
梨书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子绵软软的,直不起来。
帝云深上前一步,直接将梨书打横抱了起来。
梨书没有抗拒,也没有睡去,只是心底的抵触,越来的越深。
那些嫌隙,她与帝乘兮之间的嫌隙,再一次的被送到了眼前。
能够让帝乘兮半夜离开棠梨宫的人,除了秦暮烟,还能有谁?
呵呵。
一声声自嘲从如火烧般的喉间溢出,听得人发怵。
帝云深对上梨书的眼眸,隐隐担忧,“嫂……你,真的没事?”
本来是习惯性的想要叫嫂子,却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却叫不出来。
梨书没有回答,她在出神。
眼睛里的灰败,肆意散开。
宫门口,丽姬被扣下,带回了皇宫之中。
沈仲飞则是一脸的错愕,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九王爷居然从嫁妆箱内带出了人,还是梨妃的大宫女。
此刻,宫中已经是一片的混乱。
地下室内。
沈碧芊再一次的走了进去,将地上已经昏迷的女子拖到了屋内,换下身上所有的装束。
然后,在脸上摆弄了一会儿,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露出一张和沈碧芊有着几分相似的脸。
这人,赫然就是曾经肖皇后的婢女,沈千寻。
沈千寻又在昏迷了的女子的脸上摆弄了几下,再一次的撕下了一张面具。
面具之后,终于露出了女子的真面目。
沈妃,沈碧芊。
沈千寻看着手里的两张面具,银铃般的笑声不自觉的溢出。
随手就将面具丢到了烛火之上,燃成了灰烬。
好戏,就要开始了。
沈碧芊,这是你和你们沈家一起对不起我,所以,这是你该有的惩罚。
怨不得旁人。
外面的嘈杂声渐渐逼近。
像是有着不少的人马。
沈千寻不敢再耽误,随即从碧霄宫的暗门离开。
接下来的戏码,就该由真正的沈碧芊来演了。
她当了这么多天,真的是非常累了。
棠梨宫内。
梨书经过太医的整治,已经歇下。
只是风寒,没有什么大毛病。
帝乘兮却是在棠梨宫内,直接的开起了三堂会审。
顺带着,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段寺卿,也是第二次的来了棠梨宫。
跪在下面的丽姬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没有出皇宫,事情就已经败露了。
为了自保,她自然是将沈妃是主谋的事情尽数的说了出来。
皇帝怒极反笑,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让人实在是猜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丽姬也是十分的害怕。
这种等着被宣判的感觉,十分的不好受。
沈仲飞,沈尚书,丽姬一齐的跪在堂下。
直到依旧迷糊的沈碧芊被带到棠梨宫,皇帝的脸色,才终于变了几分。
沈尚书心底一阵叹息。
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皇帝的情绪,还是能猜透一二的。
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刚刚失去了大儿子,现在,唯一的女儿也……
沈碧芊被人一路蛮横的拖到棠梨宫,脑子才稍稍的有了些清醒。
昨夜,沈千寻一五一十的将这些事都告诉了她。
沈千寻顶着她的脸,她的身份,故意的明目张胆,招惹梨书,招惹皇帝。
沈碧芊当时只恨自己,小心谨慎了一辈子,最后居然败在她的手里。
沈碧芊被人按倒,双膝直直的跪下,发出好大的声响。
“皇上,这不是臣妾做的,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她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担下这子虚乌有的罪名的。
这世上,只有她让别人背黑锅的份儿,还没有人能让她背黑锅。
就算是沈千寻,也一样不例外!
帝乘兮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对着沈尚书,“沈尚书,朕顾念你劳苦功高,自会从轻发落。”
沈尚书大大的叩了个头,“谢主隆恩。”
皇帝这也算是给他吃了一枚定心丸,他不会要了沈碧芊的性命的。
沈碧芊却是激动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父亲,你要相信女儿,这不是我干的,是沈千寻,是沈千寻冒充我!”
沈尚书无奈的摇摇头,“女儿,皇上已经决定从轻发落了,还不赶紧谢恩?”
“不,不是的,真的不是我!”
“沈氏幺女,刁钻跋扈,心性狠毒,着即日起废弃妃位,打入冷宫。沈氏教女不严,即刻除去尚书之职,闲赋在家;沈氏副将,即刻削去兵权。”
没有人理会沈碧芊的歇斯底里。
段寺卿淡淡然的宣告了皇帝的意思。
沈碧芊突然的安静了下来。
猛地想到了肖明珠的下场。
如今,就算是证据确凿,皇帝只怕都不会帮她。
因为,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颠覆沈家的理由。
一时间,沈碧芊只觉得手足冰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像当初的肖家,他们沈家,终究还是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皇帝心狠,杀伐决断,这是她一早就知道了的,只是没有想过,这一天,会这么快的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还是,这样的方式。
呵呵,呵呵。
沈碧芊冷笑了起来。
又开始的小声笑,到后来的放肆大笑。
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疯狂。
进入冷宫又如何?
她沈碧芊一定会好好的活着。
她会看着剩下的两个人,落到和她一样的下场!
外戚专权,势力庞大。
肖家,沈家,秦家,已经倒了两个,她相信最后的一个也一样!
一定,会走向和她一样的下场!
沈家终于倒台,沈氏一族也再没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似乎就是事情的结束,然而,就在沈妃被压进冷宫之后,皇帝的第二道圣旨,再一次的颁下。
沈氏千寻,经查证,系为沈世开亲女,即可册封为郡主,入住沈府,南越公主与沈仲飞,即刻完婚,不必受沈妃影响。公主所做作为,亦不再追究。
一时间,跪在下方的沈世开沈尚书,神情难辨。
其余的一众人等,更是一头雾水。
沈世开年少风了流,最喜流连烟花之所,曾经还一度想要娶一名青了楼女子为妻,最后自然是作罢。这沈千寻,便是那青了楼女子的骨肉。
沈世开不敢将沈千寻带回沈府,又害怕自己的女儿受苦,几番思忖之下,就将沈千寻送进宫,做了太后身边的婢女,后又在皇后身边做事。
这件事一向是极为隐秘的,却不曾想,皇帝竟然对此事了如指掌。
一时间,沈世开只觉得自己的背后冷汗潺潺。目光触及到少年天子的靴子,几分惊恐混着几分欣喜。
“草民,谢主隆恩。”声音沙哑,重重的叩了头。
皇帝削了沈家的权势,又封了个郡主,赏罚并存。
沈妃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为皇帝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无意,还是皇帝有意为之。
思及此,沈世开竟然只存了一个想法,想要早早的逃离这里,逃离皇宫,逃离西沧都城。
不为其他,只为上座之人的心思深沉,难辨其心。
一场闹剧,一场贬斥,终究是在午膳之前落下了帷幕。
梨书恹恹的躺在床榻上,外面没了动静,却也知道事情结束了。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悲哀。
如出一辙的事情,如出一辙结果,如出一辙的,她的利用价值。
一时之间,前段时日的所有温情,在这一刻,统统的变得可怕起来。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帝乘兮的谋划,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珠翠玉帘子被撩开,晚霜搁下膳食,识趣的退了出去。
梨书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