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帝王书,妃卿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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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不为天下,只为她一人(1)

其实,阎北似从头至尾,要救的根本就不是秦暮烟,而是秦暮烟肚子里的孩子,那个投胎转世,投到秦暮烟肚子里的小女孩。

她不知道阎北似与那小女孩有着怎样的纠缠,但是,她却是切切实实的做了一回救世主。

救下秦暮烟之后,让她安然的生下孩子,秦暮烟想要皇子,却恰好是给了阎北似一个机会。秦暮烟将自己的女儿丢弃,换回皇子,阎北似却是顺理成章的将女孩带回,从此养在自己身边。

却,还是以师徒相称。

但是梨书明明白白的看出来,阎北似对那女孩,哪里是一般的师徒情谊?

只是,这一切,都是他的事情,而她梨书,不过是在这里面充当了一颗牵引线的作用,却从此赔上了一颗心,落得如今的这个下场。

“只怕,这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阎北似一身黑色锦袍,神情淡漠,语气虽然和缓,却永远透露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我不管,反正我这一缕魂魄,哪里都去不了,干脆就留在你这里好了。”梨书身子一沉,直接的落到了椅子之上。

阎北似似乎毫不关心她是否会留在这里,只是轻轻一挥,方才还清楚的显示在梨书眼前的人,瞬间变得犹如这大雾一般的虚无起来。

声音,缓缓的从天边传来一样,“帝乘兮用禁术将你召回,即便是我,也无法阻止。你,好自为之。”

那是毁天灭地的禁术,伤人伤己,以命换命。

后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但是,这是他们的宿命,是他们必然的劫难,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梨书刚准备说些什么,一听到帝乘兮的名字,浑身上下的血液犹如凝固了一般,登时哑口无言,连话也说不出来。

那种任由身上血液,慢慢流尽的感觉,是她这辈子都抹不去的梦魇。

她满怀希冀,奉上一颗真心,换来的,不过是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他最爱人的性命。

她性命消散之时,终于换来他的一面。她问他,如果,她死了,他会不会有一点点的伤心。

终究,她用性命也没能换回一句她想听到的话语。

“朕不会让你死的。”

那句话,说的毫不犹豫,那般掌握一切的感觉,终于是将她心里全部掏空。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大抵就是那样的感觉。

不过才一年的光景,却像是过完了她的一辈子。

曾经那些美好,温暖的东西,总是在无时无刻凌迟着她的精神,她以为的那些美好,最终发现,全部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帝乘兮就是一个冷情的人,这一点,她一直都只知道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冷情放到她自己的身上,根本是不能承受的痛苦……

思及此,梨书浑身上下,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那种彻骨寒意,彻骨绝望的感觉,她一辈子都不会忘得了,也没有想要再去体验一次的感觉。即便,这里是没有边界,没有乐趣的世界,但是她待得,甘之如醴。

总比,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与秦暮烟琴瑟和谐来的好。

只是,先前的毫无所感,近日来慢慢的变得有些不受控制,就像是那种血液流淌的感觉,慢慢的又回到了身上一样。

抛去对阎北似的不快之感,她想起了阎北似刚才说过的话。

“帝乘兮用禁术将你召回,即便是我,也无法阻止,你,好自为之。”

禁术召回。禁术召回。

梨书身上一寒,这回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寒冷,是极为真实的寒冷,就像是,置身于冰窖一般……

相国寺。

庄严肃穆。

九十九阶台阶,一步一步,慢慢的拾级而上,身后众人,除去尉迟陌等近身侍奉之人,其余人等全数留在台阶之下,观看帝王祭天之礼。

明明庄重肃穆之事,跟在帝乘兮身侧几人,却是无一例外的感觉到一种悲凉之气。

皇帝是为了什么,只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那遥遥在上的顶端,除去祭天所用物什,还站着一名白衣女子,神情淡漠,不谙世事。

却掌管,逆天禁术。

那是皇帝暗中寻来的能人异世,从无人知晓这世间还存在着这样毁天灭地的禁术,存在着这样的一位女子。

无人知晓皇帝究竟和那人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才能让那人愿意出动。

帝乘兮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放在身前,神情决然,脚步坚定,他一向视力极佳,此刻见到白衣女子真容,倒也没有半分的惊讶。

当初,他与梨书被困于林间,便是一名白衣女子将他们引至那个村庄,因瘟疫死绝的村庄。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那不是一般人等,后来便下令去寻,却不曾想,当初的因,成就今日的果。

今日若是没有她,只怕那人再也……

即便代价沉重,他也心甘情愿。

距礼台还剩几步之遥。

“你们退下。”

“奴才领旨!”尉迟陌一拱手,朝着身侧几人使了个眼色,众人踌躇,终还是选择纷纷退下。

帝乘兮继续缓步而上,终于,在台阶之上停下,敛尽周身肃杀孤傲之气,尽量放低姿态。

这辈子,他从未有过这种,有求于人的感觉。

他一向喜欢运筹帷幄,将一切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松弛有度,进退适宜。

唯有梨书,破了他的原则规矩,乱了他的心神理智。

“想救梨书,你拿什么来换?”白衣女子直截了当,不带任何感情的开口。

纵然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当今的霸主,她也不会有半分的礼待。

想要得到些什么,就必然,要用等同的代价来换,即便是皇帝,也一样不能例外!

“朕愿以三十年阳寿来换。”话语坚决,毫不犹豫。

若不是旁人站的够远,只怕,所有人都会怒骂一声昏君,为一女子堕落至此。

然,帝乘兮早已是心知肚明,此番交易,他早已决定。

这多年来,他早已将西沧发展壮大,若他除去三十年阳寿,不日离开,将这江山交予帝云深,必然,也可保住这西沧。

他明白现如今,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的。

明君做了这许多年,他也切切实实的,想要当一回昏君,做一次千古罪人。

白衣女子面无表情,面对着帝乘兮站定,掌心微翻,瞬间光芒大作,拢住了两人,刺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皇上不是以为,就如此简单吧?”话语中,稍带嘲讽。

帝乘兮明了,稳了稳心神。

光芒之下,一掀衣袍,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禁术毁天灭地,以命换命,是上古禁术,想要施用,必得谦卑谨慎,做小伏低。

他不问苍天,不信鬼神,如今,却以帝王之身,于天下人面前,下跪乞求。

不消片刻,光芒撤去,这幅景象,便尽数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众人或震惊,或感叹,纷纷跪了下来,不时有人悄悄抬头观望,只是,却无一人知晓,个中滋味。

帝云深正欲冲上前去,却叫尉迟陌生生的拉了下来,“王爷,您若是上去,这后果,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帝云深心中大恸,脚步如灌了铅一般,再也挪不动半分。

相隔几步之遥,上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他并不能听见。

但是那明黄的衣袍,却是明晃晃的晃在他的眼前,双膝着地,恭敬谦卑。

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样子。

也许,他对梨书的情谊,早已经超出了他所能预计的范围之内。

习惯于掌控,习惯于上位者的骄傲,究竟,需要怎样的决然,才会在天下人面前,如此做小。

即便,无人知晓真相,即便是借用着祭天的借口。

可是,上位者终究是上位者,皇帝终究是皇帝,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他,也确实下跪于世人面前,一样是不容忽视的事实。

“尉迟陌,跟在皇兄身边这么多年,可曾见过皇兄这样为一个女子过?”即便是已经看在了眼里,帝云深一样觉得不可置信。

尉迟陌收起目光,踌躇半天,终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王爷既然知晓,又何须来问?”

再不可信,可事情,终究是发生了的。

切切实实的存在于,他们的眼前。

帝云深苦笑,存于心中的,那些不知名的希冀,突然的全部断裂开来。脑中,无意识的想到了出征前的那一刻,梨书美好满足的笑容,就像是烙在了他的脑中一般,再也去除不掉。

只是,那样的笑容,终究只为一人绽放。

就如同上面那人,说是为天下,其实,不过是为一人……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他便清楚的明白,从前他得不到那人,以后,他更加是没有半分的可能去得到那人。

纵然现在,他们之间或许再没有可能,也只是属于他们之间的不可能,绝对不会容许有另一个人的参与。

声音不大,是额头轻触地面的声音。

皇冠前的流苏轻晃,迷乱了帝乘兮的眼,面前,更是有着一丝浅浅的,不甚让人察觉的血迹。

这是第几个?

他不知道。

或许,这二十多年以来,从来是别人向他下跪叩头,全然不会有此刻的场景。他下跪的次数,本就屈指可数,更遑论这般叩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白衣女子冷眼观着,对于帝乘兮此番的动作,没有半分的出动,只有满满的嘲讽。

若不是他自作自受,怎会有今日的事?

到底是一国之君,帝乘兮有着他该有的尊严与骄傲,他计算着尺度,觉着差不多了,没有得到白衣女子的同意,便已然起身,浑身的气息也不再收

敛,尽数四散,像是请求,又像是命令,“希望姑娘,说到做到。”

帝乘兮微微颔首,全然不顾双腿的不适,转身即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