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重生之谁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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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求子

洛阳人是越来越看不懂洛阳的局势了:宋王成亲次日,宋王府被江淮军围了。为安将军讨个说法的呼声尘嚣日上。远远看热闹的人把整条街都堵住了。人指指点点,说这位原是金陵的建安王,如今兰陵公主的驸马。

“那说来说去,不还是他们南蛮子自己打自己么?”有人就不懂了。

“可不是。”要不是自家皇帝刚刚被太后杀了,估计人群中不少能爆出“自相残杀”之类的话来谴责。

又有人想起:“兰陵公主,不是南平王府那位么?”能说出这等话的,自不是贩夫走卒。

有人应和道:“正是。南平王、南平王妃都不在京中,据说只有世子来了。”这位是以讹传讹。

“吓?”有人大吃一惊,“世子,哪个世子?”

“自然是南平王世子。”

“南平王世子,不是已经……”

人还在七嘴八舌说得热闹,有人已经悄然退身,悄然离开。南平王世子没死,现身宋王府,可不是件小事。

“是这家子呀……”有人叹息。

一句话,有人想起前年西山兵变,有人想起更早的英雄救美,有人叹息命运多舛——去年年中世子成亲也是杀了一场,如今轮到公主,怎么事事都不顺呢。不过话说回来,今年整个洛阳,可有顺的?

死了皇帝,死了太后,光皇帝都换了仨,南蛮子的兵至今还在洛阳还没走呢,瞧这情形,也是难以善了。

外头闹得这样沸沸扬扬,府里倒还安静。萧南借故拒绝了元明修的宣召,一直忙到天亮才歇下,也没功夫再去和嘉敏说几句——不过谅她也没醒。到午时起来,便得到围府的消息,小厮顾回说:“长公主请殿下去一趟。”

萧南“哦”了一声。宋王府里被称作“长公主”的自然是彭城长公主。料想也是该叫他去问话了。

昨晚闹的两场,一场死人,一场起火,彭城长公主都能站在他这一边压阵,实在让他心存感激。他母亲一直没有来。他和三娘成亲,母亲不喜,他是知道的。然而两下对比,心里也不是不难过。

母亲一向都是冷性子,他只能这样与自己说。

又问:“南平王世子醒了么?”

“醒了。”顾回道,“王太医和孙内侍还在外头等着。”意思是还没让他们知道。然而瞒过内侍容易,王太医却不可能瞒太久。

“有人去报与王妃了吗?”萧南问。嘉敏既然已经与他成亲——且不论真假,府中上下自然改口称王妃。

顾回道:“尚未。”

萧南点了点头,那自然是阿雪的意思:是免得节外生枝——要不要把元昭诩交给元明修的主动权,必须要握在手里——还是往彭城长公主住的回音堂里去了。

自青庐火灭,昭诩救了嘉敏出来之后,彭城长公主就自去歇着了。横竖萧南能掌控局面。到她这年岁,可不比少年时候了。因听说萧南忙了整夜,也没去叫起,只吩咐待他醒了来趟回音堂。

回音堂不比家庙中冷清,家庙里哪怕一应用具都是顶好的,也还是冷清。回音堂的锦绣富丽,像洛阳城里任何一个王府中女主人居室该有的样子。她有时候想,如果萧永年地下有灵,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也会喜欢回音堂胜过家庙。

家庙里只有木鱼的声音,一声一声的,敲出来都是怨恨。

在那以前,她不知道金陵那些纤弱的女子身体里,也会存有这么深、这么重的怨恨。她当然也怨过,不然也不会憋着一口气给萧南谋划婚事。她从前喜欢嘉言,总觉得嘉言像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也只有嘉言这样的美色,才压得住苏家那个丫头——却不想萧南自个儿看上了嘉敏。

嘉敏这个丫头却是让人头痛。彭城长公主少年时候深得父亲宠爱,见识过后宫的风雨,也见识过朝堂的波云,多少事,她不想插手罢了,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这丫头想要诈死,怎么不想想,她这一走,丢下个烂摊子,是打量着萧南会给她收拾么。宋王府的脸面,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丫头从来也不是个太顾及脸面的人。彭城长公主微叹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萧南走进来。

“母亲。”萧南朝她行礼,一丝不苟的好看。

“吃过饭了吗?”彭城长公主问。

“还没有,”萧南笑道,“厚颜来请母亲赐饭了。”

他还能笑得出来,不知怎的,彭城长公主心里也是一松,叫了几个素日萧南爱吃的菜,又命他坐下:“怎么三娘没与你同来?”

萧南:……

论理,该是他与嘉敏过来问安行跪拜礼,这下倒好,他脑子一转,解释道:“怪我,听说母亲相召,急急就来了,忘了领三娘过来。”

彭城长公主:……

这位差不多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典型吧,她要是他亲娘,得给他气死。

然而毕竟不是,彭城长公主瞪了他一眼,说道:“顾回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新妇过来!”

顾回打起飞脚跑了。彭城长公主眼风一扫,左右婢子知趣退了下去。屋里就只剩下彭城长公主母子二人。长公主用银匙搅了搅酪,酪的芬芳溢得满屋子都是,却不再开口——等着萧南自个儿招认呢。

萧南哪里有不懂的,掐头去尾说道:“惠叔会做出这等事,实在教儿子失望。”元明修在他府里安插眼线,收买人手,是他一直都知道的——魏朝安在他府里的人原本就不少。他故意露的破绽。

然而那个人会是王惠……他昨晚并非没有意外。

彭城长公主手上一停:“那安溪,你打算怎么交代?”

萧南含混道:“是圣人在背后鼓动。”

“我问你安溪!”彭城长公主冷冷地问。她当然知道他图的是什么。

萧南垂首,好半晌方才涩声道:“母亲知我……”

“三娘留下!”彭城长公主打断他。

萧南道:“母亲知我……我亦不忍相骗。”言下之意,他是必然要南下,嘉敏他也必然要带走。

银匙磕在盏杯边缘,“叮”的一声。

“你们父子!”彭城长公主猛地爆出四个字,气势一泄。这父子俩有什么良心。他爹心心念念,想的不就是金陵,他如今又——如果说他比他爹要强一点的话,那大概是他好歹想着带三娘走。

但是——她怎么能容他带走。

一个孩子,他们俩须得至少给她留下一个孩子。瞧如今这形势,萧南急于要走,哪里还等得上一年。

彭城长公主拾起银匙,小小用了一块酪,心平气和地摇头说:“休想!”

萧南:……

这样心平气和说出来的话,往往才是最可怕的。人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可能。等气头过了,也还可能回心转意。

但是彭城长公主的这两个字,显然并没有留下这样的余地。她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与他摊牌,原因一点都不难猜。她应该是知道安溪人在哪里,知道他与安溪谋划了什么,也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她在要挟他,毫无疑问。

萧南眉尖一动,却低声道:“母亲不想去金陵,看一看我父亲少年时候住过的地方吗?”彭城长公主吃惊地看着他,他是在暗示带她南下?她不是王氏,不是苏家那丫头,她是燕朝的公主、长公主,当今圣上是她的侄儿——无论谁上位都是她的侄儿。在金陵,她可什么都没有。

“要是母亲吃不惯金陵的鱼,就少住几日,母亲要回洛阳,又哪个敢拦?”她不就是想要个孩子么,萧南满不在乎地想,他给——他父亲欠的,不都是他在还么。

彭城长公主:……

彭城长公主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当初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能带着母亲和未婚妻逃离金陵,千里迢迢北上而毫发无伤了;也差不多能明白为什么萧永年对他寄予厚望。这孩子天生有化敌为友的本事。

只是踌躇,他说的请她南下,是如今就带她南下呢,还是待大功告成,迎她南下——她已经不是少年人,要一路杀回金陵,她会是个累赘。她又不是王氏。萧南一走,王氏在洛阳就是人质,所以不得不带上。

她又不同。

正要开口详询,忽外头通报道:“新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