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重生之谁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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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切磋

送走封陇,因周城进中州而赶来信都的豪强子弟就去了个七七八八,周城与周宜并骑而行,忽道:“信都已经安置得差不多了,赶在世子抵达之前,我也要去趟宛城……恐怕还得求二叔陪我走这一趟。”

周宜“唔”了一声,眉目里到这时候才露出许许愁意来。

周城的人马他看过了,营地也去过,果然如父亲所言,胡儿气重。这还是精选的人马,周城压得住,待后头十几万人过来,良莠不齐,一个安置不好,就是祸患。四郎是不烦这些,他一向天塌下来当被盖,也就周城进城露过一面,就自回营去了,和见了鬼似的……说到底还得他来伤脑筋。

他看了周城一眼,心里浮出许多诸如“今非昔比”、“士别三日”之类的感慨。他记忆里的周城不是这个样子,从前那个陪四郎读书的小子……周宜忽然想道,这其实是正光元年之后,他们第一次相见。

这小子一向讨人喜欢,从前就很能挑唆四郎给他出头。那时候谁能料到今日成就。

然而——

周宜问:“……要去见老头子么?”

周城道:“岂敢不去。”

两人相视一笑,融了近十年的时光。周宜忍不住心里微动,想道:无论如何,总是自家人……

周城又低声下气喊了一声:“二叔。”

周宜斜睨他。

“有件事……要求二叔帮忙。”分明眉目未动,偏教人看出心花怒放来。

周宜脱口道:“和公主有关么?”

周城找他帮忙,自不能瞒他——横竖也没什么可瞒的:“是。我和三、公主的婚事,恐怕还需要长辈出面……”

周宜怔了片刻,心里竟有些酸涩,连迎面的阳光都刺眼了几分:没想到这让这小子做成了。虽然如今兰陵公主是落毛的凤凰,那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肖想的。他娶到七娘,已经是人人都说高攀,这小子竟能娶到公主!

迟疑也只片刻,周宜立刻意识到这背后的好处:周城娶了兰陵公主,就是南平王的女婿,为南平王报仇立刻就名正言顺了。如果说从前南平王世子稳压他一头,那么如今婚事一成,就只压半头了。

周城手中人马、实力原本就胜过南平王世子……兴许这桩婚事,就是一早谈妥的条件?看来兰陵公主和宋王确实已经完了。

想到这里,周宜倒是没忘记再多问一句:“世子点头了吗?”

周城道:“世子如今伤重……”

“有多重?”周宜目视他,“你给我交个底,免得在家父面前露了马脚。”

周城低声道:“一应事务,公主可以做主。”

“什么!”周宜失声。他早该想到、他早该想到,南平王世子何等骁勇的人物,就算是受了伤,也没有个让妹子孤身奔走,自己安坐后营的道理。莫不是这对狗男女软禁了他?不不不,兰陵公主提及兄长时候的口气是装不出来的。那么、那么……所有的可能性排除之后,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

周宜在那个瞬间,在烈日下手足冰凉,他拼命压低了声音:“人还活着?”

“人还活着。”

“人在哪里?”周宜紧跟着问。

“在军中。”周城硬着头皮应道。三娘撒下的弥天大谎,他是不圆也得圆。

周宜沉默了片刻,胯下骏马长嘶了一声,他才发现缰绳勒得紧了,双手一松,猛地拽住周城的衣领:“你……你能做公主的主?”

他这一动作,后头亲兵团团围了过来,周城目光一横,又纷纷退了下去,甚至退到了七八步之外。周城并不惧与周宜对视:“二叔说笑了,我如何能做公主的主,公主有她自己的主意,她还要顾及世子。”

周宜心里跑过去一万头野马。

却听周城又低声道:“只要我们能进洛阳,便万一日后是她家三郎……那也是你我打下的江山,公主垂帘也就罢了,难道轮得到别个?”如果昭诩确然已经不测,这世上有亲疏之分,更有强弱之别。三郎年幼,南平王妃无尺寸之功,岂能容她上位。就不说她们姐妹有弑君之嫌了。这是他一早就盘算好的。

周宜面色变了几变,难怪他爹不喜欢这小子,这个无君无父无法无天的东西,这才到哪儿呢,就想到大宝了。

他沉吟了片刻:“公主……可是自愿?”如果日后当真是南平王府的三郎上位,相对于有过失的南平王妃,兰陵公主确实垂帘的可能性更大,但是即便是垂帘,那也是公主,没有驸马垂帘的道理。

周城:……

他生平为人冤枉次数也不算少,这么冤的还是头一次。苦着脸道:“二叔也是见过三娘的,三娘那个性子,她不自愿,难道我能强她?我不过求叔公出面给我订亲,她身上有孝,成亲还得三年……两年多呢。”

周宜见他苦得情真意切,如果不是事关重大,几乎要笑出声来。忍了忍,想道:这小子嘴紧,都这么多天了,问到南平王世子的不是一家两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他每次都能瞒得滴水不漏,一直到今儿,才给自己透了准信,说到底还是当自己周家人——事到如今,少不得要替他遮掩一二。

手下这才松了,又想道,也罢了,这小子能娶到公主,没准也能把老头子给忽悠了……

黑着脸纵马走上几步,方才又道:“既然世子伤重,到时候就住在宛城老宅,不过四郎那里,你还得去一趟。”

周城笑嘻嘻应了一声:“那是自然。”

周宜又给周城指点了一二中州豪强之间强弱和势力,有些周城之前就有打探到,有些从嘉敏、封陇、李家父子以及其余豪强子弟口中也听说过。不过每个人的角度不同,看到的关系也有所不同。

同行到尽头,要分手时候,周宜忍不住再问了一次:“他的伤……还能好吗?”

周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肯定地回答:“这件事我不敢瞒二叔,世子的伤势虽然重,那也是一路动荡的缘故,待好好休养个三五月,就算不能再上疆场,那也是无碍的。”

周宜道:“那是最好。”——最好这小子没有骗他。

拨马去了。

周城次日下午去见的周宏,不得不和他打了一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事。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正光四年这混蛋还在玩弓箭呢,赌输了之后,倒是把槊给练出来了,那可是个要命的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是来斗气的,结果是他挨了一槊,这小子也受了一箭。

周城的亲兵很担忧地等候在帐外,因为帐中不断传出来各种可疑的声音而胆战心惊:他们将军真是进去敷药而不是进帐受刑吗?从来没有听说过将军敷个药能疼得鬼哭狼嚎——那还是他们将军吗?

“……你好歹也是一军之主!不喊疼会死啊!”

“……会啊!轻轻轻……轻点。”周城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是被槊打死的,要死也是死于这货的包扎。

“要去宛城?哎,怎么不多留几天,也好陪我多切磋切磋。”

周城:……

他还想要命的,迷上了比武的周宏可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还不如继续迷恋写诗呢。

“对了我新写了——”

“……什么,你和三娘子要成亲?”周宏愣了愣,“那敢情好,下次见面,那丫头可得叫我四叔了。”

“那丫头也要回宛城……要我沿途护送……给你壮胆?”周宏摸了摸下巴,果断拒绝了周城:“男子汉大丈夫,还能怕了她一介妇人!”

周城凑过去,小声问道:“那我进城那天,三娘和你说了什么?”

周宏“哼”了一声,手下用力,周城杀猪般的嚎叫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