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只夕颜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她倚在刘湛的身边，没有再做噩梦，脑海中也再看不到赵国的那场大火。
她和刘湛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男女床笫之事，只有彼此最相近的心灵，只是那一夜过的太快，快的让夕颜无法捕捉到她最想要的念想。
“你已经是我皇兄的女人，是不是？”朝阳还没有照入内室，刘湛缓缓开口，他苍白的面容是对夕颜愧疚。
夕颜从来就不准备瞒骗刘湛这件事，她的确已经是刘恪的女人了，不管她是否承认，那奢靡的一夜都无法从她记忆中抹去。
她终究是点了点头。
“是，就在你跌落山崖的那一日，我被刘恪凌辱了。”她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淡淡的没有一点感情。
“你知道吗？我母亲不是孝贤皇后，我的母亲叫萋萋，是周太后家里的奴婢。”他坐在床头，没有看夕颜一眼，只是看着窗外不知名的花骨朵。
先皇死的那一日，夕颜正躲在他的内室之中，周太后来的时候她也在，周太后对先皇说的话，她自然都是知道的，她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所以，只有我不知道真相，所有的人都在骗我。”刘湛的声音沙哑，他转头看向夕颜，那火红色的衣衫就像被鲜血染红的一样。
“周氏害死了我的母亲，害死了孝贤皇后，害死了刘过的母亲柳氏，而她的儿子则是不顾兄弟之情处处要置我于死地，还害得你……”
夕颜从刘湛身后抱住了他的腰，“不要恨。”她的泪珠从眼眸中滑落，她紧紧抱着刘湛不松手，“三郎，我求你不要恨，这是命，是我的命。”
“你叫我怎能不恨！”刘湛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推开夕颜，他披头散发的样子掩不住他眸内的怒火，“你可知道男人这一辈只是要做两件事吗！”
他走到窗台，将窗户狠狠的推开，惊起一片飞雀，“保住脚下的土地，护住怀中的女人，可我刘湛什么也没有做到，皇位被刘恪夺去，女人也被刘恪凌辱，你说，我是不是这世上最没有用的男人。”
他没有了所有的平静，而是将桌上所有的东西的推翻，将床头上的宝剑脱鞘而出，他举着剑，看着最锋利的剑刃。
夕颜走下床榻，连鞋也没穿，无暇的玉足在冰凉的地面上走着，她拉住了刘湛月白的衣衫，轻轻的说道：“那你就和我离开这个只能带给我们无尽烦恼的齐国，我们找一处僻静的所在，我们可以……”
“不。”刘湛立刻打断了夕颜的话，将眼眸深处所有的仇恨都收敛了起来，“我不甘心，我不能就这样放过周氏母子，夕颜，等我报了仇，我就和你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少则两年，至多十年，我就可以报了杀母之仇夺妻之恨！”
他此刻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看不清眼前的夕颜了，夕颜也看不清他曾经最清澈的眼眸，因为他眼中此刻只剩下无穷的恨意。
她再没有本事去劝刘湛放弃仇恨，就如同刘恪无法劝她放弃仇恨一般，夕颜自己都过不去，又怎么能够奢望刘湛过得去呢！
刘恪，大概就是这样想的吧，他明白仇恨的厉害有多强，所有他将那些真相告诉了刘湛，所有刘湛变成了这幅样子吗，他就是想要毁掉夕颜那个最爱的人。
所以，他才敢与夕颜赌！
灯下辉映的是刘恪的笑容，他的笑容只到了嘴角便荡然无存。
次日，夕颜静静的坐在歌舞坊外头的亭子里，想着早晨刘湛说的那句话，少则两年，至多十年……
她有的不过是十日之期，哪里来的两年十年，这场赌局，是她输了，那她这辈子都只能够在齐宫中终老。
她不明白，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仿佛还记的她当年问刘恪的话，问他肯不肯放弃一切与她归隐山林，那时的刘恪似乎是犹豫的。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她说过的那句话，“这话若是我问刘湛，他会怎样？他会一丝犹豫也无，拉起我的手便离开我不想要待的地方，这，就是你和刘湛的区别。”
而如今，刘湛却已经不是那个一丝犹豫也无的皇子，他现在要做的事远比自己重要得多，仇恨……
夕颜对所有的仇恨都不再计较，她现在开始信命，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赵国弱小，总归是有那么一天会被强国所吞并，不是齐国也会是别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