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无罪的,他有出生的权利,有享受做人的权利!
宁静一直这样想。
“看那个女人的肚子,真大呀,怕是双胞胎吧?”宁静指着不远处的那个孕妇,话里有所指,笑着说:“当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你看她,走起路来像企鹅,整个人变得那么难看,可她的脸上全是幸福骄傲的神情。”
凌微看了一眼,心里隐隐地疼痛着。
她也想做一个那样的妈妈!可是,造物主吝啬,总是在剥夺自己的那份幸福与骄傲,上回是这样,这回又是这样。
“微微……”
“安娣,我明白你的意思。”凌微的脸上闪过一抹疼惜,“可惜的是,我做不了妈妈!”
“谁说的?”
“命运注定的。”
“凌微!”
穿着粉色护士服的一位年轻护士站在手术室门口,用一种没有情感色彩的调子简短地叫了一声。
凌微答应着,迅速朝手术室走去。
宁静一下子站起身子,慌里慌张地看了看长廊的转弯处。人来人往中,并没有发现那道期望的身影。
“微微,看你的脸色很难看,你……你是不是再歇会儿?”宁静觉得自己的心坠落到了谷底,她不知该想个什么由头来阻止凌微迈向手术室的脚步。
凌微似乎看穿了宁静的心思,她扭头朝宁静无力又柔和地笑了笑,推门进去。
完了,这下完了。
宁静发出一声呜咽般的长叹。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人连叫带嚷地冲了过来!
“微微,微微!”
宁静瘫坐在长椅上,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小澜,你怎么才到呀?”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悲怆地说:“凌丫头进去大半天了。”
啊?
安澜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
“小澜哪,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你还是冷静冷静吧。”
安澜猛地捶了一下手术室的门,痛心疾首地大叫:“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微微,凌微!你给我出来,快给我出来呀!”
“小澜,别这样,别这样……”宁静无力地劝慰着。
门,缓缓地开了。露出一张戴着淡蓝色口罩的面孔,口罩上方裸露着的那双大眼睛里透出一股庄严的冷冽,女护士威严地说:“这里是手术室,请保持安静。”
说完,手术室又轻轻地阖上了。
“呜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安澜像是被抽掉了身上所有的筋骨,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低声哭泣着:“凌微,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怎么可以!你太残忍了,太狠心了……”
长椅上的男女纷纷朝安澜看,低声地议论着。
“小澜,你起来,起来!”宁静使劲地去拉安澜,痛心地劝道:“你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可以要的……”
安澜抬起满是泪痕的泪,直勾勾地望着那扇纹丝不动的房门,绝望地叫道:“宁姨,我和凌微还会有以后吗?还会有吗?”
“怎么会没有呢?”宁静的心里一点都没有底,但她还是扎挣着劝道:“你们之间只是闹了点小误会,误会解除了自然就和好了,自然就有以后了。”
安澜任眼里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根本不去顾及身边那一双双惊诧的目光……他脸色苍白,就象刚生过一场大病。哑着嗓子,孱弱地摇着头:“宁姨,你不了解凌微,你不了解她……”
“是,我不算很了解她,但是,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我家楚楚的影子。微微虽然倔强,虽然很有个性,但她同样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小澜,你别难过,只要微微转过那个弯来,你们还是有幸福的未来的。”
转过那个弯?
谈何容易!
“宁姨,我知道,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好,我不该那样猜忌微微的,我不该那样不相信她的。可她也不能这样来报复我惩罚我吧?她不能拿孩子的一条命来渲泻心中的愤怒吧?她有气有恨应该朝我来啊,怎能把气撒在孩子的身上呢?呜呜,凌微,我恨你,我不能原谅你!”
安澜语无伦次地哭叫着,不住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宁静站在安澜的身边,她默默地流着泪,同样语无伦次地劝慰着。
紧闭的手术室之门,终于在一阵阵的低泣声中打开了。
安澜和宁静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凌微在护士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口。
“微微,你还好吧?”宁静从护士的手中接过凌微虚弱的身子,紧张地问道。
安澜同时朝凌微伸出手,可伸到一半又倏地缩了回来。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凌微,垂下头,满腹的话,被强行地阻拦在咽喉间。
凌微的目光匆匆地从安澜的身上扫过,落在了宁静关切疼爱的脸上,惨白的脸上腾起两团虚弱的红晕,淡然一笑,说:“安娣,我很好,你放心好了。”
“现在能走吗?要不要在椅子上休息会?”
“不用,安娣,我们回家。”
宁静扶着凌微朝长廊的那头走去。
安澜叉在原地,傻愣愣地望着凌微单薄而孤寂的背影。心很疼很痛,也很迷茫,不知自己该怎么做。
护士纳罕地望了一眼安澜,嘟嚷了一句:“现在的人真不知是怎么回事,象变脸似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拿我们医护人员开玩笑哪……”
安澜听不明白,翻着眼白看着护士。
护士却不再看安澜,而是扯着嗓子开始叫下一个病人了。
上官老人接到安澜的电话随后赶到了。
“小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微怎么到这儿来了?快告诉奶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澜目光游离地看了看气喘吁吁的奶奶,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旁边有位饶舌的大肚子女人,她看了看安澜,又看了看上官金珠,多嘴多舌地说道:“老奶奶,您来迟了,刚才做流产的那个女孩大概是您的孙媳妇吧?她刚走了,做完流产手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