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戴玉看的懂报表。
戴玉无心看,却装作很认真的样子,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虽然心不在蔫,但那一行行数字还是长着翅膀飞进了脑海里。
慕白羽果然说的没错,公司已经出现大面积的赤字。
“白羽……”
“你应该知道,潭城工程的资金是我拿公司抵押贷来的,而度假区的前二期资金,则是通过中行的林付行长帮忙借来的,利息高不说,一旦届时还不上,我慕白羽不仅会失去所有的财产,连公司也无法保全。戴玉,现在不是你求我,而是我求请帮一下忙。”
“我?我没职没业,能帮你什么忙?”戴玉还以为慕白羽在算计那部分财产,和王恩龙婚姻存续期间自己私藏的那部分私房钱。“我现在可是一分钱也没有了,所有的钱不是全投在公司里了?”
这话不假,当时,戴玉为了讨好慕白羽,更看好华鼎公司的未来,她将大部分的钱都给了慕白羽。她日夜妄想着大把大把的红利飞进自己的口袋里,日夜期盼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华鼎公司的股东!
只是,理想永远比现实骨感。股东没当成,红利也没见到,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现在,手中也只有那几万块钱了。
慕白羽呵呵一笑,看了一眼戴玉脖颈中那条钻石项链,说:“我知道你手中没什么钱。但是。”
故意停顿了下来,看着戴玉笑。
戴玉被笑得,瘆得慌。她在等待着,“但是”后面的文章。
慕白羽却不说话,仍然望着戴玉发笑。
“白羽,但是什么呀?”终于,戴玉先败下阵来,她问。不是她顶不住,而是身上越来越难受,就好象有千万只虫子在爬,在啃,在撕扯。
赶紧结束两人的相见,赶紧拿到那救命的巧克力。
戴玉挺不住,只能率先低下头。
她和慕白羽都知道,谁先着急,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先输。
“你不是有强大的靠山吗?”
“靠山?”
“对呀,只要那靠山动动手指,从手指缝里漏出一点,我们的华鼎公司就有救了,那家生产巧克力的厂家就会主动给我寄巧克力过来。”
戴玉误会错了,她唉了一声,皱了皱眉:“你说的是安氏集团啊?趁早打消念头吧。那安澜看见我就像看见外人一样,正眼也不愿多看我一眼。而那个老太婆,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的,可真要是问她拿钱,我担保她马上就会翻脸。白羽,至于安氏,你就别寄于希望了。”
慕白羽静静地听戴玉说着,从头到尾地听着,不插话也不打断。至到戴玉说完了,慕白羽才慢慢地说了一句:“我没指安氏集团。”
“那……你所说的靠山是谁?你总不会指我那个卖咸菜的老娘吧?”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安菊英,见冷不丁提起自己,更是竖起了耳朵听着。
慕白羽轻蔑地摇了摇头:“怎么会是她呢?”
戴玉急得直顿脚,提高声调喊道:“白羽,你快说吧,不要绕关子了。”
“你最大的靠山,是那位在老年公寓里,整天不是画竹子就是练字的安文翰!”
“你……你说的,是我外公?”
“对。”
“老头现在有什么钱哪,在安家又没有话语权。”
“错!”慕白羽点了点资产报表,暧昧地说:“我提醒你一下,你的遗产份额!”
戴玉这下明白了,苦着脸说:“老头子活得好好的,那份额就像是天上的画饼,可看不可吃。”
“你不会想办法把饼吃掉啊?”
“怎么吃?”
门外的安菊英吓了一大跳,天外,这两个不孝子竟然在算计老爷子的遗产!
咣当一声,手里的那个多层食盒落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
“谁?”
屋内的两个人同时看过去。
安菊英不敢作声,悄悄地拣起食品盒,赶紧离去。
安菊英心神不宁地回到桂林别苑,刚推开自己的房门,从斜对面的主人房里传出来一声细微却极清晰的说话:“菊英,回来了?”
安菊英一愣,随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站在半掩的门外,态度极为恭敬:“大姨,您还没休息哪?”
上官金珠穿着一袭长至脚裸的睡裙,睡裙上白底上缀着玫紫色的小碎花,真丝质地,飘逸而贵气,平时总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此刻只是在脑后随意地挽了一个马尾。
老人真显得年轻啊。
安菊英在心中叹喟着,不由自主地摸了一把自己满是皱褶的面孔,看了看自己灰暗的穿着。唉,与老人比起来,自己活象是大姨的大姨!
“睡不着。”上官金珠站在门口,灯光从她的身后投射过来,让老人的脸部表情有些阴郁,“你要是不着急休息的话,到我房间坐坐?”
安菊英有些惊悚了。
上官金珠尽管认下自己母女俩,栖身的公寓被焚后,上官金珠又慈悲地让自己住进了桂林别苑。每次碰面,老人都非常客气,表面上貌似一家。可安菊英心里明白,这是上官金珠有修养,会做人。老人如此所为,决不是出于亲情,更不是因为心疼自己母女俩。
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过于客气,这客气的本身就涵含着生分与疏远。
这点,生活在社会的低层,尝尽了势利白眼的安菊英,自然更懂。
老人很客气,但从未让安菊英到她的房间去坐坐。
安菊英的双腿如灌了铅似的,无法迈进。
“菊英,进来呀。”老人一个敏捷的闪身,裙裾一飘,率先走了回去:“我的房间又不是虎穴,你害怕什么?”
话音里已带着明显的不满。
寄人篱下,在他人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安菊英强力撑着,将自己的身子挪进了屋里,惴惴不安地笑道:“大姨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是担心影响大姨的休息。”
上官金珠已经在那把特定的藤椅上坐下,指着临窗的沙发:“坐吧。”
安菊英像个小媳妇似的,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坐下。与其说坐下,不如说是蹲坐着,身体的重心,放在了两只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