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诺抿唇,有些讶异道:“这些都是颜家的秘辛,前辈如何知晓?”
天机子笑了笑,瞥了眼凤君华,眼底刹那间有幽光一闪而过。
“这个你且莫问。我看你根骨极佳,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若能潜行修炼,将来必定有所大成。而若你执意要入尘世参与皇权政治,非但于你修行不当,怕是会徒惹大祸甚至累及性命,得不偿失。”
颜诺眸光一震,眼底渐渐升起几分敬佩,随即洒然道:“前辈既知天命,定然也知道,天命不可违。这世上,有多少人能潇洒无羁?身不由己,所以不可不为而已。”
天机子不说话了,只是眼神里有一种看破宿命的叹息。
颜诺又淡淡一笑,深深看向凤君华,似乎要将她铭刻心底,以至于灵魂深处,永生不相忘。随即他沉沉一叹,“君儿,我只问你一句话。”
“你说。”
“嫁给他,你可后悔?”
他根本不看云墨,只是问着凤君华,神情里有几分坚执和慎重,以及因了然而悟的微微释然,更多的,却是永远也填不满的空虚和沉沉痛楚。
“不悔。”她道,“这是我这十九年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永不后悔。”
云墨低头看着她,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好。”
颜诺面色沉暗,却又似乎松了口气,沉默良久后才抬头看她。
“既然这是你想的,那我无话可说。”
他缓缓的,艰难的抬起手臂,内力发出,刚才奉酒的暗卫只觉得虎口一震,双手脱落,下一刻,酒杯已到颜诺手中。他看着凤君华,又看了看云墨,最后将目光落在杯中清液上。那酒水淡无痕迹,却又似波涛汹涌,亦如此刻他的心情。
“呵……”他轻笑,“你的喜酒,我怎能错过?”
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凤君华心神微震,抿唇不语。
他已经将空杯子扔掉,洒脱一笑。
“喜酒已喝,你大婚我怕是不能参加了。”他顿了顿,用笑容掩饰胸口处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带礼物,希望你不要介意。”
凤君华也扯出一抹笑,“怎么会?”
颜诺眼神有些空,微微痴缠又并十分哀痛,随即故作释然的一笑。
“君儿,一定要幸福。”
他微微笑着,眼神却是永生的寂寥和悲怆。
君儿,我喜欢你就会让你知道,我不要自欺欺人的给你对我的漠视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会认为是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才对我视若无睹……我宁可你拒绝我逃离我甚至将我伤得体无完肤……即使痛得麻木,我也甘之如饴。至少……那是你给予我这一生唯一的刻骨铭心。人的一生太短暂,我不要留下遗憾。所以我给你刻骨铭心的爱,换你给我刻骨铭心的痛。很公平!
所以,我不悔。如同你一般,永生……永世。
他转身,很快消失在冰雪深处,身影渐没。
凤君华怔怔的站在原地,然后回头对天机子道:“爹,您怎么会对颜家的事那么了解?”
天机子深深一叹,没有说话。
“时间不早了,如今你们两人功力已经恢复,便早些下山下去吧,未来天下谁主沉浮,与你们息息相关,切不可因己而置天下万民于不顾。”
“爹。”
云墨懒散道:“您得随我们一同下山才行。”
天机子脚步一顿。
云墨又道:“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我和青鸾是兄妹,你可得帮我们澄清,不然可就真的天怒人怨天地不容了。”
天机子顿了顿,“也罢,这总归是我连累了你们。”他转身看着凤君华,目色叹息而愧疚。
“这场二十年的误会,也该就此终了了。”
凤君华嘴角抿出一抹笑意。
云墨又道:“今天是青鸾的生辰,总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事。”
天机子怔了怔,眼神里愧疚越发浓重。
“你十九岁了,我都没陪你过过一次生辰,实是我的过错。”
凤君华淡淡而笑,语气有些怅惘:“我已经有十多年没过过生日了。”
因为这十几年来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养父母便将她的生日定在捡到她的那天,可这十多年的杀手生涯也让她没时间去过什么生日。
云墨看着她,没告诉她,这么多年来,每到她生日那天他都会独坐凉亭,然后会准备两个酒杯,便当做与她一起庆生。
时隔十二年,他终于有机会与她同桌而席,尽管她不懂得他的心意。然而每天看着她就坐在他身边,就像他曾幻想过无数次那样,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如同平凡夫妻一般,拥有最平凡的幸福。
炊烟袅袅,菜香淡淡漂浮在空气中。
凤君华靠在灶台边,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认真专注的眉眼,实在很难想象,他居然会做饭。忽然想起了什么,“子归,以前在你的别院里,我一顿的膳食,不会是你亲自做的吧?”
他已经将切好的土豆丝装盘,闻言低头看着她。
“基本上是。”
她温柔微笑,走过去抱着他的腰。
“你是为了我才学厨的么?”
“是。”
她吸了吸鼻子,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都说工作的男人很有魅力,我现在觉得,会做菜的男人也很有魅力。”
他低笑。
“被我迷住了?”
“对啊。”她也不害臊,“我可不是受不了你的诱惑举手投降了么?”
“那我该庆幸了。”
他在破鱼,她闻到那样淡淡的腥味,道:“你不是不喜欢吃鱼么?”
“可你喜欢。”
她不说话,又听他道:“其实我不是不喜欢吃鱼,只是……”他握住她放在他腰间的手,低声道:“不喜欢吃糖醋鱼。”
他尤其将那个‘醋’字加重了音调。
她失笑,“是,你不喜欢吃糖醋鱼,你喜欢吃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