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终于出声,缓缓回过头来看着她沉静绝美的容颜,如海棠花般艳丽而绝俗,然而她的美并不张扬,开至荼蘼,便寂然萎靡。心中忽然便有些怅然,也不知是为了谁。只道:“我收到消息,师弟的未婚妻下山来了。”
凰静芙怔了怔,随即道:“不是说颜诺已经禀明颜老爷子和崔宛芳解除了婚约么?”
明月殇点点头,“颜老爷子拗不过师弟,只得答应。不过颜家历来规矩繁多,这种事得请出祖先牌位,两人对着历代先祖起誓才可解除婚约。如今崔宛芳已经下山,这事儿也就耽搁了。”
“她下山做什么?”凰静芙说了一半恍然大悟,失笑道:“又是一个伤心人。”
明月殇不置可否,“八弟已经去了东越。”
凰静芙又怔了怔,立即明白过来。
“半个月后云裔大婚,难不成他是……”
明月殇低低叹息一声,似有无奈。
“我原以为他放下了,没想到……”
“感情这种事,冷暖自知罢了。你我都如此,何况他?”
明月殇又不说话了。
凰静芙默了默,抬头看了他半晌,道:“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赶路,早些回去歇息吧,我先回宫去了。”
她转身,脚步声在黑夜里越发清晰,像敲打在心里的鼓,缠绕着那些无言的心事。
“静芙。”
明月殇忽然唤住她。
她脚步一顿,并没有回头。
“还有事吗?”
他转过身来看着女子凝立夜色下的背影,依旧如从前般坚强顽固却又孤寂苍凉。伤心之人大多数会将脆弱表现在脸上,而她与那个她一样,只会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藏在心底,脸上永远是刚毅和不屈。
她们,是如此的想象。
唯一不像的,便是那般洒脱明朗的笑容,似乎永远未曾出现在她脸上。
不,只是未曾对他展现而已。
他闭了闭眼,眼角一尾苍凉尽显。
太过相似,只会让他更为清醒的认识到她们不是同一个人。谁也不能做谁的替身,谁也不能以这种方式给予对方无言而极致的伤害。
所以静芙,对不起。
他睁开眼睛,脸上笑容温和。
“路上小心。”
像这些年两人相处的模式一般,他语气依旧充满着对朋友知己的关切,却没有情人之间那般体贴的温柔。
凰静芙静默的看向黑夜尽头,眼神里一片沉静,没有丝毫波澜。
一开始就没有结局的等待,她懂,所以不会放任自己最后的理智被那无望的情感吞并蚕食。她亲眼看着他已经开始沉沦,甚至近乎疯狂。而她,必须理智的站在他身侧,在他疯狂之前,阻止他。
有些情感,他们无法割舍。然而血液里更多的责任和使命,他们更加无法抛弃,也不能容忍自己任性的为所欲为。
她深吸一口气,踏着夜色慢慢消失在黑夜尽头。
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扉倾泻而下,照亮屋子里一片温融温馨。
她在一片麻痒中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见他以手撑头低头下望的温柔眸光,心中忽而被浓浓的幸福填满。
“今天不上朝么?”
“我请了假,今天在家里陪你。”
她被那个‘家’字触动了心弦,面上扬起温暖的笑容。
“这下子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说我迷惑你了。”
他轻笑,“能迷惑得了我,也是你的本事。”说着便扶着她坐起来。
他眼神又深了几分,熟悉的火焰跳跃而起。
她立即警觉,连忙用被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瞪着他道:“转过身去。”
这个人在房事上向来不知道节制,大清早的还发情,不能再这么纵容他了,否则她天天都别想出门了。
“本来我看昨晚的确累极了你,想给你穿衣服,看来夫人体力尚好,为夫我就不多事了。”
凤君华瞪着他,脸色一寸寸红了起来,仍旧抱着被子不动。他轻笑一声,知道她脸皮子薄,也不再逗她,自己穿好衣服下床了。
不过他没走,只是转过了屏风,等着她。
凤君华松了口气,忍着酸痛的身子坐起来,而后眼前一花,一套新的裙衫落入她手中,而后听得他温雅的轻笑声响起。
“需不需要我帮忙?”
她咬牙,一字一句道:“不、需、要!”
说完她就悉悉索索将衣服给穿好了,忽然发现现在身体没那么软了。想起每次激情过后,他都会抱着她去浴池洗去一身疲惫,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只是他居然没给她穿衣服,存心让她闹笑话。
脚步声响起,她抬头就看见他居高临下的含笑眼眸,正温柔而戏谑的凝视着她。
“看来是我低估了夫人,是为夫的错。”
他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她不满被他嘲笑,想要挣脱开来,他却握得很紧,然后拉着她坐到梳妆台前。
“今天我不上朝,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好不好?”
这是在讨好她?
凤君华坐着不动,想了想。
“我爹又回雪山去了?”
“嗯。”
凤君华眼神有些暗,嘟囔道:“每次都这样……”而后又道:“我义父应该还没走吧?”
“没有。”他边给她梳头边道:“还有半个月你妹妹就要成亲了,届时他会和子安一起走。”
凤君华眼神微微茫然,而后叹息一声。
“义父原本不想再入朝堂,可就是不放心小风,不然也不会一把年纪了还去边关驻守。”
云墨没说话,很快给她梳好了头,半晌后道:“青鸾,总有一天,我会让这天下再无战争。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过上安稳的生活。”
她怔了怔,温软的靠在他身上,反手抱住他的腰。
“现在这样就很好啊,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是世外桃源。”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曼书在外面道:“宫主,有您的邀请函。”
凤君华蹙了蹙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