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
她想起两年多以前在金凰花灯会上他送给她的昙花花灯。
去年他也给她准备了一场花灯盛宴,实用无数花灯孔明灯以及她的画像粘贴的。今年她送给他的是真正的花宴。
那一年那一晚,烟花璀璨万人瞩目。他开启了她阔别十二年的微笑,至此铭刻于心。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他才想方设法的以不同的形式来重复当日的盛景。
毕竟,那唯美的最初,却在最后成为了用不可愈合的残缺。
脚下的花瓣在慢慢倾泻,又有无数花瓣将那谢落的地方填满,仿佛无休无止。
他们在空中,底下是清澈见底的湖水,周围环绕的一圈圈的花瓣,来自于岸边那些灿烂芬芳。
她知道,这一切是他用内力在催动。
“喜欢么?”
他凑在她耳边,轻声问。
她眼中笑意酝酿着水光,用力点头。
“喜欢。”
他在耳边低笑一声,道:“但愿你会喜欢这最后的礼物。”
她纳闷,还有什么?
忽然空中一声脆响,她下意识抬头望去,空中飘起花瓣雨,一层层无尽止的飘飞而下,恍若天女散花。
一个巨大的花瓣圆球在转动,花瓣倾泻如梦,渐渐露出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的东西。
她目光紧了紧,待花瓣谢尽,终于看清实物。
那是……
一把琴。
凤君华神色震动,一把琴没什么可惊讶。令她惊讶的是,那琴的制材。
凝熏木!
心口狠狠一震,凤君华悠然想起什么,眼神睁大。
“你去鬼域,就是……”
他已经招手,漂浮在空中的那把琴回到了他手上,回头对他微笑。
“喜欢么?”
凤君华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咙堵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凝熏木只有鬼域才有,十七年前因她一句戏言,玉无垠便只身前往鬼域取了凝熏木做成琵琶送给她作为四岁的生日礼物。
那琵琶在两年前被她烧掉,至此世间再无凝熏木所制的乐器。
“不喜欢?”
见她久久不语,云墨皱了皱眉,叹息一声,道:“看来你只喜欢凝熏木做成的琵琶,不喜欢古琴。既然如此……”他抿唇,云淡风轻道:“便弃了吧。”
他说完就要将那琴给抛掉,一只手伸过来,十分珍惜的将那把琴抱在了怀中,似乎生怕他又抢过去给扔掉。
“既然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不能随便扔。”
云墨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动作,“你不是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
凤君华瞪了他一眼,又小声道:“我不过就是太惊讶了嘛。”说到这里她眼神又微微一暗,轻轻道:“你这时候去鬼域,便是为了取这凝熏木么做这把琴?”
脑海里忽然划过昨晚她进房间之时看到的一个画面,他似乎在掩藏什么东西,莫非就是这把琴?
是他亲手做的?
这些天她一直在处理军务,他一个人便默默的在做这把琴?
说什么怕明月殇来了龙城她一个人应付不了所以冒险进入鬼域通过捷近而来,实际上他看出了她对凝熏木所制琵琶的喜爱和不舍,所以才想重新还她旧梦。
但又担心他离开后乌戈峡会被明月殇侵占,所以才千方百计引诱明月殇跟他一起去鬼域,又一起来到龙城。
他因想给她过生而转换战地,又不动声色的摆了明月殇一道,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凤君华抿着唇,眼底水光蔓延。
“为什么这么做?”
她想起他身上那些伤,想起他曾在那样的地方艰难的求存,同时还得应付强敌,又得找寻最好的树根来给她制作一把古琴。
凝熏木非同寻常,那是一种近乎精灵的树木,有灵气,会食人血,一根树枝会演变千万枝。一旦被缠绕,很快就会被吸干所有精血而死亡。偏偏那树干不坚固,像是没有骨架支撑的肉体,却偏偏刀枪不惧,水火不侵。
他是怎么得到的?
云墨低头看见她眸光楚楚而动人,似有千言万语欲诉不休,双手紧紧的捧着那把琴,似乎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他眼中跳跃的光色忽而转柔,方才那种阴暗的气息渐渐消散,嘴角也勾起淡淡笑意。声音低而柔和,却含着几分别有深意的坚定。
“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这个‘他’,自然是指玉无垠。
凤君华有些想笑,知道他在某些事情方面向来十分小气,尤其介怀她从前和玉无垠的青梅竹马。
他这样做是在弥补幼时不能陪在她身边的缺憾么?
一路走来,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将她生命里其他人留下的那些痕迹一点点洗刷,在刻上独属于他的影子,永不消退。
指腹下忽有淡淡膈手,有字?
她连忙将那把琴翻过来,底部刻着几行字。她一字一句看着,赫然便是上次她历情劫之时他唤醒她的那十二句话。最后还加了一句,吾之愿,但不负,相思意。
嘴角缓缓上扬,流露浅浅笑意。
真是别扭!
“这是你亲手做的?”
云墨嗯了声,目光微暖而微微深邃。
“你不是精通音律么?可我认识你以来,还未曾听过你弹奏曲子。”他眼神里似有流水缓缓而过,又似无限期待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