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上下下打量狄展书,似想到了什么,恍然而轻嘲道:“大概你也成了沐清慈的入幕之宾了吧?”
狄展书脸色涨红,竟是无法反驳。
凤君华眼中嘲讽更甚,“好,好得很。”
她放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眼神更为森凉。
“你自以为聪明,不过也是明月殇的走狗。”她冷冷而轻蔑道:“本宫要阻止瘟疫蔓延,就得出动所有埋藏的暗线。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将离恨宫隐藏在西秦的所有暗桩全数拔出。如若不然,善之城就得悉数倾覆。他知道靠一个沐清慈不足以动摇西秦根基,目的在于本宫的离恨宫。南陵没了颜家,他怎能容许离恨宫独大?所以想方设法抽丝剥茧的将离恨宫的势力一寸寸拔除。”
狄展书哑口无言。
“他倒真是好算计。”
凤君华深吸一口气,眸光冷冽如刀。
“这一次,本宫心服口服。”她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扬起诡异而复杂的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先让你尝点甜头。风平浪静的背后,永远都是更大的风暴。”
她声音太小,狄展书没听清。他蠕动着唇瓣,似乎想说什么。
凤君华又淡淡看着他,忽然道:“沐清慈是你救走的吧?”
狄展书睁大了眼睛。
“你在天牢里挖了地道。”凤君华语气森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当年云墨曾在南陵挖地道离开,明月殇也依样画葫芦的挖了地道将沐清慈放走。呵呵,他倒是会举一反三。先拔除了离恨宫在西秦的势力,即便本宫知晓他挖了地道,也无法阻止沐清慈离开了。”
狄展书颤巍巍的伸出手,似乎想抓什么。
凤君华已经没有耐心,指尖一点,白光没入他眉心。他睁大眼睛,发出轻轻呃,然后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临死,眼镜都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凤君华厌烦的别开眼,一挥袖,火光缭绕,转瞬将狄展书烧得干干净净。一枚金色的物事飞了起来,落入她手中。
是一块免死金牌。
她回头对顾言简道:“顾大人,你们回去吧,赈灾的银子已经送到,瘟疫也稳定了下来,你尽快组织救灾。”
她将密诏以及那金牌扔给顾言简。
“有了这两样东西,没人敢忤逆你。”
顾言简接过来,打开密诏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是为他平冤的圣旨。
“太子妃,您不留在善之城么?”
“不用,我要去一趟国都。”
沐清慈不死,她始终不放心。
顾言简点点头,抱拳道:“下官多谢太子妃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日后但有吩咐,刀山火海,决不推辞。”
凤君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若有深意道:“刀山火海也就罢了,不过若顾大人真有此心,本宫倒是有句话不吐不快。”
“太子妃但请吩咐。”
凤君华负手而立,慢吞吞道:“顾大人心怀天下胸襟广博且才华横溢,在这小小善之城的确太可惜了,何不高居庙堂之上为更多百姓谋福祉呢?”
“这……”
顾言简微微犹豫。
凤君华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当初顾大人是被奸臣所害才不得不远离国都,如今奸臣已死,顾大人何不重拾当日鸿鹄之志?顾大人十年寒窗苦读,目的是为黎明苍生。善之城的百姓固然也是苍生其一,但比起整个西秦,不过区区沧海一粟,大人何必鼠目寸光至此?既有经天纬地才学,就该居庙堂之高才能心怀天下百姓。”
顾言简眸光动容,显然已经被凤君华说动。
凤君华继续道:“顾大人只道官场黑暗,不愿同流合污。但顾大人可有想过,就是有太多像你一样的清流人士宁愿远走他乡也不愿**臣为伍,才会让那些人更加无所忌惮为所欲为。帝王讲究的是权衡之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但朝中清廉为民的大臣多一员,奸臣便少一个,百姓就少受一分苦。尤其,在这乱世之中。”
顾言简面色更为松动。
“顾大人若真是心怀天下,不妨考虑考虑本宫的建议。”凤君华言笑晏晏,“本宫相信,大哥会很欢迎顾大人重回朝堂,共谋政事。”
她说完便转身,刚走了一步,身后传来顾言简的声音。
“多谢太子妃提点。”他拱手,声音坚执而清晰。
“带善之城安定下来以后,若陛下恩准,下官必定万死不辞。”
凤君华嘴角上扬,身影渐渐没入夜色中。
夜色渐浓。
不出凤君华所料,瘟疫虽然没有流传感染其他各州各县。但离恨宫这些年隐藏在西秦的所有暗桩,一夜之间全被拔除。
同时,她得到消息。昨夜子时,就在她忙着善之城雪灾之事的时候,明月轩带着自己这些年训练的五千龙骑攻打茵城,明月笙从后方包抄。
凉州大军全军覆没,西秦死伤惨重。
楚诗韵重伤,秦云舟为保护楚诗韵,战死。
尹枫和云依一起失踪。
茵城,破。
潭渊带着剩下的人马退守兰城,沐轻寒在头一晚上离开皇宫,远赴兰城。留下一方圣旨,召淮安王回京,偕同右相殷少安共同协理朝政。
马蹄声渐渐融入夜色,凤君华面容清冷而神色焦急。
大哥,你究竟要做什么?
既然早知道沐清慈还活着,为何放任不理?既然发现狄展书早已背叛,为何不除?为何,要将治理雪灾瘟疫一事交给她?没有他的允许,沐清慈怎么可能在西秦的地界逃脱?知道她会察觉端倪赶赴国都,为何又只身前往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