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移开目光,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有些人脸皮厚的程度,永远超乎她的底线。
明月殇见她不说话,眼神微暗。半晌,他起身。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凤君华还是没回头,目光温柔而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想着云墨发现她走了,会如何?他那么聪明,岂会不知道她的苦心?但知道是一回事,只怕不会原谅她吧。
苦笑一声。
她从来也只会在他面前任性,不过也就是仗着他宠她而已。
任性也罢,只要能救他,短暂的分离算什么?
他走的时候她说会等他回来,到头来却不辞而别,让他空等。
这么多年,她从未在南陵皇宫真正呆过一天。
从前她讨厌这个地方,讨厌这里的所有人,自然不愿意留在这里。后来她失踪,十二年以后回来报仇。
彼时南陵何等繁华华丽?
短短四年,往日喧哗早已随风而散。
先帝的妃子下葬的下葬,遣送的遣送,成年的公主也差不多都出嫁了。偌大后宫,也唯有那凤銮宫中一人而已。
人人都道肖含芳多么荣华尊贵,帝王三千宠爱未有人分担。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独守空闺的苦果。
留芳阁。
肖含芳双手锤叠于小腹处,抬头看着门匾,嘴角微微扬起几分讽刺与自嘲。
你金屋藏娇,将她当做宝贝一样的供着,她却未必将你放在心上。
眼睫垂下,隐匿的眼中情绪,抬头时面容又是一脸从容威严,对跟着身后的一大群宫人道:“你们都在这儿等着。”
“是。”
她抬步准备走进去,侍卫立即阻拦。
“娘娘,陛下吩咐过,闲杂等人不可入内。”
肖含芳眉头一挑,不怒自威。
“放肆,本宫是闲杂等人么?敢阻拦本宫,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都退下。”
侍卫不动,“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请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肖含芳美眸含怒,“你——”
“让她进来。”
里面忽然响起清淡而漠然的嗓音。
侍卫一怔,犹豫道:“慕容姑娘……”
“让她进来,出了事儿我担着。”
凤君华讨厌有人称呼她为慕容姑娘,她现在是有夫之妇,是东越的太子妃,还是大安的女帝,什么姑娘?明月殇分明就是想要将她幽禁在此成为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是。”侍卫挣扎了半天,想起陛下对里头这位的看重,终究是点头,放肖含芳进去了。
肖含芳胸中积压着怒气,她堂堂一个皇后,居然还不如一个别国的女人说话管用。随后想起今日来的目的,生生将心底那股子阴郁压了下去,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若兰走了进去。
这宫殿她从没来过,原本以为十分奢华美轮美奂,但走进去才发现,这宫殿哪里有半分奢华糜烂富丽堂皇?连她的凤銮宫都比不上。不过胜在清雅精致,令人一走进去便觉得毫无拘束,悠闲而清净。
看来他对这个女人还真是用心。
肖含芳按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穿过重重帘幕,帷幔低垂,隐约看见一个红衣女子坐在榻上,低着头,发丝倾泻而下,在那天华碧上洒落斑驳的光晕。
晨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她静谧的容颜绝美而安详,有一种深邃的美。
肖含芳脚步一顿,她不是第一次见凤君华。四年前姜太后生辰之时,她见过这个女人的风华绝代,知道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这女子更甚的容颜。
那年她穿着流云锻,满殿娇媚,不低她一分芳华。
今日,她又穿着天华碧,依旧那般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肖含芳有些恍惚。
这个女子,当真有让男人疯狂的资本。
“既然来了,何必站在门口?”
凤君华知道肖含芳会忍不住来一探究竟。作为一个女人,自己丈夫的心却永远在其他女人身上,谁能忍受?
肖含芳收敛心神,漫步走了过去,面上却带着微微笑意。
“本宫是该称呼你一声,云太子妃呢,还是大安女帝?”
云墨当年为她倾城,沐轻寒又为她倾国。
倾国倾城,大抵全天下也只有这个女人能真正当得起这四个字吧。
凤君华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淡淡上扬。
女人的嫉妒,果然永远无法掩饰。
明月殇将她带回来,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肖含芳若是聪明,就该装聋作哑,或许明月殇还不会厌恶她。
只是陷入情爱之中的女人,向来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凤君华要的就是她失去理智,她嫉妒才好,她嫉妒,朝中百官才会有微词,明月殇才有所顾忌。
“都可以。”
肖含芳优雅的坐下来,脸上笑意不变。她看着凤君华,目光落在她旁边的摇篮上,那孩子已经睡着,不足巴掌大小的脸蛋上尽是安详。
忽然心中有些羡慕。
作为一个女人,自然是希望能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有一个共同的孩子。
只是,她没有这个机会。同时心中一直隐忍蔓延的嫉妒愤怒也如洪水爆发。
这个女人明明已经是有夫之妇,明明已经和其他男人孕育了子嗣,却偏偏还勾引得她的丈夫神魂颠倒不惜做下夺他人之妻的荒唐事。
心中交织的复杂情感将她紧紧缠绕,她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我能帮你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