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笑,看着这华丽却寂寞的宫殿,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和疲惫。
金凰,她已经守不住了。
阿殇,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和凤君华坐在御花园的清风小亭内下棋。一局棋,他们已经下了三天至今未分胜负。
这三日以来,明月殇没有上朝,也摒弃了外界所有消息,专心和凤君华对弈。此刻他正皱眉凝思,好似遇上了难题。
凤君华也看着棋盘,那些交错纵横的黑色棋子,像极了很多年前,她亲手布下的那一局。
这样想着,她便神色微微恍惚起来。
阿昭……
啪嗒——
明月殇忽然将手中棋子扔进棋罐里。
“我输了。”
凤君华一怔,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他微微笑着,眼神里却全是苦涩。
“这么多年,只有这一次,你心甘情愿呆在我身边最久,哪怕只有三天,也够了。”
凤君华不说话。
明月殇从怀中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瓷瓶,放在桌子上。
“这是圣灵泉泉水,你拿去吧。”
凤君华目光微动,有些不敢置信他竟然这样轻易的将圣灵泉泉水给了她。
“你精通天下奇毒,应该能分得清这药有没有毒。如果你不相信,也可以找一个人试一试。嗯,我给你盛了足够的量,一半用在他人身上试毒,另一半用来解毒,刚刚好。”
他语气温和,一点都没有受到她质疑后的愤怒和心伤,依旧面容带笑,眼神柔和。
凤君华抿唇,看着那瓶子里透明泛着蓝色的液体,神情复杂。
她来这里这么久,为的就是这瓶圣灵泉泉水。如今近在眼前,她却恍然以为在做梦。
这时候,有侍卫急急而来。
“启禀陛下,前方八百里加急。”
明月殇头也不抬的喝茶。
“说。”
“齐王妃反叛,杀我南陵将士,勾结大安里应外合,收回了桂城。”
凤君华霍然回头。
明月殇一顿,淡定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继续。”
“齐王已经派人将王妃从水路送回金凰。”
“什么时候的事?”明月殇表情依旧没什么波澜,淡淡询问着。
“三天前。”
“哦?”
明月殇似笑非笑的看了凤君华一眼,挥了挥手。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侍卫抬头看了凤君华一眼,匆匆离去。
凤君华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如石,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阿昭……
明月殇已经站起来,忽然道:“绯儿,你如今担心的人是谁?”
凤君华死死抿唇,不说话。
明月殇又是一笑,“你走吧。”
凤君华猝然回头,他却已经不再看她。
“我说过,只要你陪我下一局棋,我就将圣灵泉水给你,然后放你离开。”他说,“我这一生在你心里都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到了最后,总要言而有信一回。至少日后你想起我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厌恶痛恨。”
他又是一顿,接着自嘲一笑。
“你怕是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杀了我吧?又怎会还记得我?”他摇摇头,“罢了,你走吧,不过我无法亲自送你。你想离开,便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出宫。”
他说完对她微微一笑,然后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去。
凤君华站在原地,已经感受到四周出现许多弓箭手,以及那些暗哨,全都蠢蠢欲动。
看样子,他似乎已经出动了整个皇宫的势力来阻拦她。
她嘴角勾起淡淡自嘲,他没亲自动手,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容忍。
箭矢如雨,顷刻落下。明月殇的背影也渐渐消失。他闭上眼睛,已经不想再去看结局。
无论她是死在箭雨下,还是安全离开。于他而言,终究只是一个即将破碎的梦。从此,他的人生,一片荒芜。
六月中旬,金凰燕军突然反叛,斩杀金凰几个女将军,让出了粤城。
消息传到凰静芙耳朵里,她已经不再震惊了,心中只余下沉沉的悲凉和死寂。
燕军,龟燕。
她闭了闭眼,原来如此。
四年前龟燕突然动乱,东越和金凰联手灭了龟燕。
云墨将龟燕双手奉上,自己只要了五座城池。后来他用那五座城池救凤君华,制造瘟疫,离间金凰和南陵,原本以为这已经是极限。却没想到,他真正的底牌,在这里。
当年他让出龟燕,是因为龟燕早就是他囊中之物,却骗得她生生将金凰五座城池割裂,损失多少?
他真狠,燕军随同金凰出战这么久,他竟然眼睁睁看着东越和燕军对战,也没有显露丝毫蛛丝马迹,就为了等她离开,然后当头一击。
二十万大军齐齐背叛,这于原本就接连惨白的金凰军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接下来的城池也不用守了,且不说东越集齐五十万大军,金凰根本无力抵抗。打了这么久,金凰的女兵们早已疲惫不堪,此时见原本跟着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背叛,足以将她们打垮。
这便是云墨的高明之处,就像当初的龙城。舍一座城池,收南陵近二十万大军。
这一次,他故意制造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假象,对金凰将士使用攻心之计,让她们士气衰竭,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