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宋真宗与刘皇后正坐后宫,媛贵妃一来便大哭着,直指玉瑶,大声叫骂“杀人凶手”,大殿下褆之与妻子胧儿面无颜色。宋真宗看着胧儿憔悴模样,恐她体力不支,于是赐坐胧儿,开始最后审理判决。
“玉瑶,你为何要将藏红花参入大殿妃的安胎药中!”丁谓做在正堂中,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
玉瑶跪着,长发披散,目光黯淡,身边站着西风。
“从实招来!”惊堂木又是一拍。
“我没有做过。”玉瑶抬头,目光迎上正堂丁谓。
一旁媛贵妃大声抽泣着,一脸痛苦叫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死不承认!”挥着手巾,扑到宋真宗面前,“皇上,您赶紧判她死刑啊!”
宋真宗瞥一眼身边皇后,见皇后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仿佛没有看见如此伤心的媛贵妃。宋真宗扶起媛贵妃,轻轻道:“你先退下,朕自会处理。”
看着媛贵妃退回身边,暖玉一阵恶心,如此角色,教人头疼。
“大胆玉瑶,竟然不说实话!来呀,用刑!”抽出一支木牌,丢下堂去。
两个太监走来,手中拿着夹指竹排,站在玉瑶两侧,他们一人固定玉瑶双手,一人将竹排套住玉瑶手上。
玉瑶惊恐,双手颤抖,她的目光停留在这竹排上。身边的西风欲张口,却是不知如何开口,皱着眉头,想弯身夺去竹排,但不能行动,双足在原地移动,手停在半空。
这一切都尽收哗然眼底。她望望皇后,一动不动,石樽一般。这个时候,哗然好想大声说出真相,这样西风不用难过,她望着西风的眉头,几乎要触到一块儿去了。握紧手中丝绢,看着宋真宗一脸正然,张口。声音还未发出,便被皇后一道凌厉目光杀来。哗然浑身一凉,抿紧双唇。
固定好竹排,太监一人拉着一头,准备施行。
“住手!”芳草飞身扑来,推倒一个太监,抱住玉瑶,声音颤抖,“是我……是我在大殿妃的安胎药中参的藏红花!”
所有人顿惊。堂内蓦得鸦雀无声,大殿妃胧儿微微一震。众目转移到芳草身上,灼得芳草浑身颤抖。
玉瑶缓缓握住芳草的手臂,扭过头,看着芳草:“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谎?”
“我没有说谎!这是真的,真的是我放的藏红花!”芳草迎头对上正堂,宣示一般。
“不是的!”玉瑶摇着头,一脸否定,她望向西风,希望得到信任,“不是芳草做的,我们都是冤枉的!”而西风给出的回应是震惊。
哗然松口气,只要不是玉瑶,西风也就不会难过,然而目光一转,看见刘皇后微微皱眉,心中又是一震。
“啪!”一声,惊堂木响,丁谓道:“芳草所言可是属实?”
“不是!”
“是!”
几乎是同一时间,玉瑶和芳草抢着答道。
丁谓道:“玉瑶安静,芳草从实招来!”
“小姐是我带大的,她的习惯都是跟我学的,那淡淡的清甜味道,也是跟我学的!所以在安胎药中参藏红花的是我,不是小姐!”
“你为何要这样做!”丁谓发话。
芳草不语,看着玉瑶,伸手替玉瑶拭去泪水。
“来人!用刑!”
那两名太监又拿起竹排,对着芳草的手指固定,玉瑶惊得想要推开,却被西风拉住。西风紧紧扣住玉瑶双臂,不让她动弹。
“啊——”随着芳草的惨叫声,玉瑶震住,她的唇在颤抖,双腿无力。两名太监用力拉着竹排两端,竹排随之收紧,芳草的手在竹排间逐渐变得发青。眸子中应着芳草痛苦的表情,那一幕深深地刻在心里。
芳草的叫喊声响彻整个大堂,宋真宗和刘皇后皇后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媛贵妃像是也有些受到惊吓,抬手,以长袖掩面;大殿下褆之站在妻子胧儿身边,一起看着芳草,没有一点同情;暖玉别过头,闭着眼;哗然的目光停在西风身上……
“停!”丁谓一声制止,道,“芳草还不招来!”
“我……招,我招……”满脸的汗水浸湿散乱在脸部的头发,竹排一停下,瞬间,疼痛也减轻。芳草便瘫在地上,用力呼吸着。
玉瑶挣开西风的双手,跑去抱起芳草。玉瑶的手在颤抖,她看着芳草红肿的十指,很想轻轻抚慰,就像小时候娘抚着自己一样,可是玉瑶不敢,她知道只要一触碰,芳草便会疼痛。无言胜有言,拨开芳草脸上的发丝,张口颤抖。
“快招!”丁谓又是一喝。
感觉到脸上冰冷的手,芳草虚弱的答道:“大殿妃怀有身孕,大殿下离太子之位又近一步……而西风四殿和小姐刚刚成亲……所以,所以,为了能让小姐日后当上皇后……我,我就在大殿妃的安胎药中参了藏红花……”
“是谁指使你的!”
“没有人……没有人指使……”芳草不看玉瑶,“小姐是芳草一手带大,如同自己孩子一般疼爱……为了小姐的幸福,我什么都愿意……”
“不是的……”玉瑶哭着,她托着芳草的身体,不停摇头。
“如果要证据,我床下的箱子里,还有清甜味的藏红花……事出突然,我还没有来得及处理……”
丁谓做一手势,命人去查。
不到一个时辰,侍卫真的取来。
丁谓起身,向宋真宗行礼,后者忍着怒气:“拖出去,斩!”
玉瑶瞠目,死死抱住芳草不放,而芳草却是淡淡微笑,她抬手,想抚玉瑶的脸,但是觉得自己的手很丑,不想玷污了玉瑶那张洁白可爱的脸,她将手停在半空:“为了小姐,芳草一点儿也不后悔!只是……”目光微微下移,面有难色,“可怜了我腹中的孩子……”
玉瑶僵住,她不敢相信刚才芳草口中说的是……
侍卫从玉瑶怀中拖出芳草,离开。
“不要——”回过神来,玉瑶伸手去拉,手指滑过芳草长袖,终究什么也没有握住……
皇宫外的天空有些明亮,伴着白云。冬风划过的地方,激起树枝轻轻晃动。
芳草死,青山绝。无心再去边疆应战,向宋真宗辞官,带着芳草的骨灰离去。临行前,玉瑶和西风来探望,青山的白发多出许多,他的目光没有焦距,他说:芳草之宝,吾不怪。
后宫中传言,玉瑶的势力没有了,青山的离去意味着玉瑶在兵权上起不到任何作用。除了暖玉,不再有嫔妃和玉瑶往来,哗然偶尔探望,只有西风在的时候,才会多待一会儿。
一切都回到以往,众殿下天天午后去御书房听着宋真宗布置的难题,然后忙得不可开交。玉瑶每日待在霜晨宫发呆。那天见到西风回来的时候一脸疲惫,玉瑶道:休吾,吾累之。西风惊讶,淡然道:好。玉瑶言:宣吾亡。西风言:吾恨言人亡。
大中祥符八年一月底,大殿妃流产一案断,乃婢女护主心切而为之。四殿妃伤心过度,体衰,长年卧病霜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