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日夜颠倒时,眼睛瞪得还比较大一点,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倒是之后没再试着在白天来敲他的门。
她问他是做什么的,他告诉她是程式设计师时,她也只是“喔”了一声。
几次下来,他发现他还满喜欢她的陪伴,不只是在床上,他也喜欢陪她一起看老电影,和她一起吃饭时,听她说那几天她遇到的事。
他在生活上的改变并不大,只差在她会出现在他家,和他每晚起床时,她会在对面阳台和他打招呼。
他有点小小的松了口气,这样很好,他不喜欢改变。
直到前天,他发现她又不见了,第一天,他以为她只是有事出去了,但她一夜都没回来,她那只行李箱还在,他却一整天都没看见她,然后昨天和今天也没有,她也没来找他,对面六楼连续三天都毫无动静。
他难得地焦躁,他想知道她在哪里,然后才发现自己没有联络她的方法,他没她的手机号码,不知道她在哪工作,也不晓得她家电话,他只知道她住在对面而已,但是她没回家。
他无心工作,担心她出了事,他甚至切入附近各大医院的电脑网路,搜寻她的名字,她不在那些急诊室的名单上,他却更加惊慌,怕她横死街头却没人知道。
天亮天又黑了,对面依然一片黑暗寂静,正当他抓了钥匙要出门试着到街上找她时,她家的灯亮了,他脸色铁青,大踏步走过去对面公寓,爬上楼敲她的门。
“亚当?”她打开门看到他时,一脸惊讶。
“你跑去哪里?”他冷着脸,压抑着那几欲暴发的怒气。
“纽约埃”她杏眼圆睁的说。
他很生气,想摇晃地,她一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模样,让他更加火大。“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琳看着他,眨了眨眼,像是突然领悟什么,脱口道:“抱歉,我没想到你会担心……”她抬手轻触他的胸膛,像是要安抚他的怒气,温声解释着,“我本来是当天要回来的,却临时被朋友拖住了,所以才多住了两天。”
他知道自己没理由生气,但他就是觉得恼火,“你至少可以打个电话给我。”
“我有想过,但是……”她好笑的看着他说:“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他哑口无言瞪着她,下一秒,他生气的开口,“把你的手机给我。”
她从背包里掏了出来,听话的把手机交给他。
亚当在她的手机里输入自己的专线电话,他不喜欢这种事,他以前从没给过哪个女人专线号码,他甚至没给过几个男的,但他更不喜欢这三天的感觉。
“不生气了?”她接过手机时,一脸无辜的探问。
他紧抿着唇,眼角抽搐,“我没生气。”
“喔。”她垂首将手机放回背包里。
“喔什么?”他皱眉,发誓瞄到这女人在偷笑。
“没有。”她抬头看他,“你要进来吗?还是要继续站在门口?”
他眯眼瞪她,她却回以微笑,“我正在煮馄饨喔。”
该死的女人!
他暗暗咒骂,却还是在她转身时,跟着走进门。
她家很温暖,而且五颜六色的。
上次来,他几乎一直待在她房里,没什么机会待在客厅,但她刚刚一进门就去了厨房,他不想跟进去,只好杵在原地。
柔和的灯光照射在从各地搜集来的奇怪纪念品上,木雕大面具、海螺大贝壳,还有一个用色彩鲜艳的羽毛拼成的头饰,一把颇有点年岁,雕饰已经有点模糊的弯刀;有些则明显的带着欧洲色彩,像是德国的钟、奥地利的水晶摆饰、义大利式的小教堂灯。
它们风格迥异,却在她的摆设下融合在一起,看起来一点也不突兀。
他看过它们很多次,从他的公寓,但身在其中感觉又不太一样,这些东西有些是她搬来时就有的,有些是在这些年一点一滴增加的。
她有两张用石头和钢铁拼起来的高脚椅,浑圆的石头排成花瓣的形状,他以前曾怀疑那能坐,但他上回试着坐过,那两张椅子坐起来意外的舒服;她客厅的桌子和沙发则是藤制的,她在夏天把椅垫和抱枕收起来,冬天则重新放上,两个月前她多了一只绿背白肚皮,有点肥肥圆圆,像不倒翁的大布偶,布偶有小小圆圆的眼睛,尖尖的耳朵,头上放着一片荷叶,嘴边还有几根胡须,看起来有点呆,身高却足足有一百五十公分高,她让它待在沙发上,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他在沙发上坐下,看到电视后面的墙上有一张非洲草原的相片,从他公寓的位置看不到这张相片!他知道她常看着它发呆,他认得这张相片,和他那张是同一位摄影师拍的,不同的是,他的是清晨,她的是黄昏。
他不晓得她也喜欢L.T的相片,那位摄影师出过一系列的摄影集,他每一本都有,这两张在同一本里。
他往后靠,他在沙发上的同伴晃了一下,他瞥了它一眼,发现它有尾巴,圆圆的、毛茸茸的,比一颗小西瓜还要大。
这布偶长得真是奇怪。
那么大一只,要当枕头也很难,要当抱枕也抱不起来,真不晓得为什么会有人做它,更诡异的是还有人把它买回来。
他晓得她也会对它说话,有空还会拿一把小刷子帮它刷一刷。
“那是龙猫。”
他回过头,看见她端着一锅馄饨走出来。
“我有它的VCD,你想不想看?”
他没有意见,反正也没事,她又回厨房拿了碗和汤匙,然后才找出那片VCD播放。
那是一部卡通,日文发音,不过有中文字幕,她本来要帮他翻译,他告诉她说他看得懂。
他们边吃馄饨边看那部奇怪的卡通,那真是一部神奇的卡通,他在看到龙猫等公车那段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完后,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和它说话了。
那只龙猫是森林守护神,荷叶是它的桑。
“这部卡通是宫崎骏画的,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天才。”她说,“我有他全部的作品。”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她应该也有L.T所有的摄影集,不过他没问,他陪她又看了另一部官崎驶骏卡通,那部叫“风之谷”,它还没演完,她就累得靠着他睡着了。
他没有叫醒她,他晓得她很累,三十分钟后,他很庆幸这一点,他实在不想让她知道,他竟然会看卡通看到眼眶泛红。
卡通演完后,他关掉电视,抱她进房上床。
她睡得很熟,动都没动一下,虽然有点想把她叫醒,做他想了老半天的事,但是看她那么累,他最后只替她脱掉衣服换上睡衣,然后和她一起躺在床上,盖棉被、纯睡觉窗外寒风呼呼的吹,从这里看出去,他的公寓一片漆黑,亚当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工作,但他不想离开她,现在不想。
她的床很温暖,她抱起来也很温暖,她身上有温暖的味道。
轻拥着她,他闭上眼,想着……其实和她在一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亚当、亚当……”
他睁开眼,难得的冬阳晒到了床上,一瞬间他有些迷糊,然后他看见她弯身站在床边,小手搁在他脸上,微笑开口,“起床了。”
她身上穿着运动服,除了圆领衫之外,他什么都看不到,他眯眼皱眉,伸手将她拉上床,吻她。
“喂,等一下”她红着脸想阻止他。
他不想等一下,他都等一个晚上了,他翻身压住她,啃咬着她的香肩。
“亚当,我是说真的——别闹——蔼—讨厌——”她想尽办法拉住他的手,却无法控制他的嘴,眼看他越来越过火,她只好使出绝招,咬他。
这一招很有效,他停下来,瞪着她控诉,“你咬我。”
“我需要你听我说话。”两手仍被他压制住,她满脸通红地娇喘着。
他喜欢“我需要你”,不喜欢后面那几个字,眉头仍皱着,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什么?”
“今天是星期五。”她挑眉,提醒他,“我以为你应该有事。”
他僵了一下,抬头想看手腕上的表却没找到。
“表在床头上,我一直压到它,它弄得我很不舒服。”知道他在找什么,她直接开口说,“八点半了,你可以让我起来了吗?”
他没有动,他在挣扎,才八点半,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吃早餐。”她红着脸匆匆开口,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我弄了火腿蛋,还有咖啡、鲸鱼三明治、玉米浓汤——”
他还是吻了她,把她吻得晕头转向之后,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强迫自己离开她,下床穿衣盥洗。
临走前,她把早餐装在纸袋里,递给他,“我一个人吃不完。”
他接过手,转身要走,她却又喊住他:“亚当,等等——”
“你的扣子。”她抬手替他扣上最后两颗扣子,抚平他翘起的衣领,又伸手替他顺了顺有些散乱的发,然后才发现他的表情有些迷惑,手指不由得停在他的发梢。
“怎么?”她柔声轻问。
“过来一点。”他一手拿着大衣,一手拎着早餐,垂首看着地。
“嗯?”她觉得奇怪,但还是靠近了些。
“再过来一点。”他声音有些沙哑。
她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站得更近一些,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好玩的抬首看他,微笑问道:“这样吗?”
“对。”他说,然后低头吻她。
唐琳愣了一下,他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她却觉得自己被他环抱住一样,然后他抬起头,有些微喘的眯眼交代,“在家里等我,不要乱跑。”
他说完,转身就走,没两秒就消失在楼梯口。
唐琳愣愣的轻抚着自己的红唇,双顿热烫发烧,久久都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