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入昏暗的破屋中，韩如念从桌边坐起身来，整个人好像麻掉了一样浑身酸痛。昨晚等了一夜，上官夜和方寒却都没有回来……韩如念站起身活动着筋骨，却看到方愿不知何时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小凳子上眺望窗外。“姐姐，你醒了。”方愿突然开口，头也不回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我醒来了？”韩如念一愣，自己应该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啊，难道她身后长了眼睛？韩如念伸手在她背后晃了晃。“没有，我天生听觉好，哥哥视力好。”方愿转过脸来微微一笑，粉扑扑的小脸上似乎还夹杂着一抹昨晚的悲伤。“你……好点了吗？”韩如念试探性地问道。方愿点点头，转过脸去轻声道：“我没有哥哥那么执着，我知道哥哥姐姐是好人，娘的离开也是迟早的事……”方愿说得淡然，窗外似乎十分阴霾，看上去好似要下雨了。韩如念沉默了片刻，她没有想到一个这么小的小丫头居然会有如此觉悟。“那个……那个人……那个人！”方愿突然一愣，继而从凳子上一下子摔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满面惊恐地望着窗户……韩如念赶忙走上前去将她抱起，十分不解地向窗外望去，只见外面已下起了毛毛细雨，一个身着黑色僧衣的男子由远及近，穿过栅栏，停在离窗户还有十厘米左右的地方没有再靠近。韩如念一怔，发现怀中的方愿似乎将她抱得更紧，心中涌出了一抹不安。“女施主，既然已看见贫僧，何不出来？”那僧人的声音在极静的环境下听得尤为清楚。韩如念迟疑了一下，发觉对方也看到了自己。若那人真是什么狠角色，那恐怕躲在屋里也无济于事。韩如念向屋外走去，身后的方愿突然拉住她的衣角摇摇头。“怎么了？”韩如念关切地问，方愿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很是害怕：“他是个很可怕的和尚，娘亲的鬼魂还在的时候他常来驱逐，每次都将娘打成重伤。”方愿轻声道，韩如念点点头冲她微微一笑，示意没关系，有她在，便小心翼翼地领着方愿走出了屋子。屋外已下起了绵绵细雨，泥土淡淡的清香已然依稀可以稳闻到，四周除了风略过枝丫的哗哗声，再没有其他的任何声响。韩如念就同那看不清容貌的黑衣僧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僧人的斗笠遮在面前，巨大的一串佛珠静静地挂在胸前：“阿弥陀佛，女鬼终于离开了。”突然，僧人开口，声音十分嘶哑，韩如念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看到他转身准备离开：“喂，你是谁啊！？为何和那可怜的母亲过不去？”韩如念撞起胆子问道，方愿小小的身影紧紧抱着她的腿不放。僧人果然停住了脚步，片刻，只见他并没有转身，却轻声开口：“贫僧法号清浊，那女鬼已不属阳间，理应重归阿鼻。”僧人云淡风轻地说着便继续向外走。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一边的树上闪下，直直冲清浊袭去。也就在几乎同时，清浊竟已极快地速度闪到一边，手中那根红木法杖直杵于地。“阿弥陀佛。”清浊淡淡然道，韩如念惊喜地发现方寒从森林中跑了出来，而刚才袭击清浊的那个人正是那位倾城绝色的大美男——上官夜。“夜哥哥！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坏人！以前总欺负我娘亲来着。”方寒站在上官夜身后手指面前的清浊。“啧啧，真是的，原来是个僧人……哦，不完全是，是已然堕入妖道的僧人，同类啊。”上官夜戏谑一笑，韩如念抱着方愿跑了过来站在上官夜身边，颇为惊讶地打量着眼前的僧人。虽说他的着装与其余僧人没什么大的不同，可是他骨子里却散发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晦暗与阴冷。“原来是条修为很高的蛇妖，太好了……比那个女鬼要好得多……”清浊突然轻轻一笑，手中的法杖在地上一敲，地面似乎轻轻震了起来，似乎地底有什么东西正酝酿着拔地而出。上官夜微微蹙眉，沉默着望着几米以外的清浊，突然间，身后传来了突破土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方愿的一声尖叫。韩如念赶忙转身，只见从地底伸出了一只白森森的枯骨之手，就那样紧紧拽着方愿的右腿向下拉扯，一边的方寒也被两只同样的枯手抱住双腿，动弹不得。“去救他们，然后爬上树。”上官夜出乎意料地冷静，只见他突然一跃，袖中长剑横出，向清浊袭去。韩如念顾不得太多，将束缚方氏兄妹的枯手用双脚踩断，领着他们匆匆向临近的一棵大树跑去。“小心点……方寒，你将妹妹拉上去。”韩如念抱着方愿向树上放去，就在她想也爬上树时，两只巨大的枯手拔地而出，一下子将韩如念按到了一旁的树上，紧接着便是更多的小一点的枯手接二连三地抓住她，将她固定在树干处动弹不得。“如念姐姐！”方愿大叫，一边的方寒紧紧抱着她，眼中也充满了惊恐。“你们在上面待着，我没有关系！”韩如念喊道。再看上官夜那边，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隐约可以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薄雾中快速移动，斗法。一道厉光划过韩如念的脸颊，顿时，一道血痕缓缓显现。喂，谁这么没有素质啊，两个人决斗还要连累自己？韩如念在心底哀叹，这样一来自己不会毁容吧？就在这时，又是一道闪电直直冲韩如念的腹部袭来，韩如念大惊，扭了扭身体，发现根本动不了，就在她万念俱灰，那闪电也马上就挨到自己时，上官夜不知从哪儿闪了过来，将她稍稍移动，一下子挡到了她面前。韩如念似乎亲眼看到，那道闪电从其腹部穿透……“上官夜！”韩如念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没事。”上官夜冷声道，面无表情地举起长剑再次向薄雾冲去……那腹部涓涓涌出的鲜血令韩如念心惊至极……“咔嚓！”突然，身边的一只枯手折断开来，方寒手握一把短刀去砍她另一边的枯手。“如念姐姐，你没事吧！”方愿跑过来摸摸她被抓红的手腕，韩如念心头一暖，微笑着道：“没事。”忽然间，薄雾中一个黑色的身影似乎被抛了出来，韩如念将方家兄妹挡住。那个身影重重跌在了她面前……那是……清浊。只见他满身血污，斗笠已经不见，韩如念还没有看清他的容貌，便见其一下子站了起来，伸出满是利刃的右手向她的颈部划来。韩如念措不及防，只顾着保护身后的兄妹二人，韩如念看到，清浊的脸上尽是道道骇人的伤疤，却仍能看出他的原本容貌其实非常英俊……猛地，突然有一只手，直直从他的后背穿通至前胸……那只手非常纤细洁白，却长着十分尖锐且长的指甲，那雪白的手心中似乎还握着一颗依旧跳动的——黑色心脏……刹时间，方愿的尖叫声回荡在这片寂静的森林中……“果然，还是无法与她重逢吗？”清浊突然神经质地自语道，韩如念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清浊继续道：“也许是天谴，我一个出家之人居然爱上了她，想要与她厮守，却无奈她死于妖魔之手。我悲痛万分，讽刺的是竟也不知不觉堕入了妖道，听说集齐一千个鬼魂魂魄，五百个妖魔心脏便可使她复活……我……我还差一个……还差一个就……”清浊的声音越来越轻，到了最后，他的眼神迷茫混沌，一动不动，紧紧握着红木法杖直立在原地……“他好像死了……”方寒抱着方愿微微蹙眉，韩如念试探性地冲清浊面前摇摇手，发现他的确没了呼吸。“对了！”韩如念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跑到清浊身后。只见上官夜冷然地站在他身后，右手穿透在清浊胸口，而他自己的腹部，血液似乎还在缓缓流出，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韩如念望见他本来就很白的皮肤此时竟然更是毫无血色……“上官夜？”韩如念轻轻摇摇他，发现他没有反应，赶忙将他的手从清浊背后拔出来，那颗黑色的心脏滚落在地。“你没事吧上官夜？”韩如念不知所措地望着上官夜，一边的方寒蹙眉说：“看他这样像没事吗？”“你没事吧……”上官夜突然轻声开口，声音轻到可以忽略，韩如念赶忙转头望向他，只见他惨白至极地望着自己，然后……向韩如念轰然倒来……
《妖·孽》（11）—妖僧（完）
by：绣魅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