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季两家同来浔阳县县衙报官,这是孟知县来浔阳县当县令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场面,也是浔阳县立县以来最大的一个案子了,涉案的两家,且都是浔阳县屈指可数的大户。无论哪家有风吹草动,便足以在浔阳县这个地面上震三震。
不一会儿,整个县衙的大门就被围得水泄不通,闻讯而来的百姓站在县衙的门口对周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孟知县听到衙差来禀报时,他还在看妇孺失踪案的案卷,一听是周家和季家来报案,他就纳闷了,这别的不说,以周老爷和周公子这死活要遮掩家丑的态度怎么可能来报官?这才多久,他们就变卦了。孟知县疑惑归疑惑,马上换上七品绿色官袍,命三班衙差升堂。
威武!
县衙衙差站齐,孟知县从后堂走出来,只一眼,他就看到了站在周季两家中间的苏清沅,很好,哪里都有她,她这个知县夫人当的比他这个知县大人还忙。
“参见知县大人!”
公堂肃穆,所有人下跪,除却有功名之身的季老爷子,季老爷和季谦。
苏清沅躲在众人之中,半屈膝盖,朝坐在堂上的孟知县挤眉弄眼,孟知县头疼,一拍惊堂木道,“下跪何人,各自报上名来。”
廖主簿坐下,提起狼毫,准备记录。
于是,季家与周家的人挨个报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孟知县认识他们,但在县衙堂上,律法森严,这个流程还是要走上一遍,即便是季老爷子,也不能免。
“民女周岚,于三年前在前往城外求子观音庙的路上被人掳走,之后辗转到了一个名叫孙家村的荒野之地……”周岚是个读过书的女子,她在叙述的时候详细且又语句连贯,故而廖主簿都是照着她的话一字一句写下了,想都不用想,只是周岚在说到孙有财时,她眼中惊恐,再也说不下去了。
“本官知你颠沛可怜,你且放心大胆的说,本官已叫人关了县衙大门。”孟知县这么一说,苏清沅才发现那原本大开着的县衙大门确实已经关上了,苏清沅暗道,什么时候这个书呆子县令通人情还怜香惜玉了,难得难得。
到底是关乎周季两家面子的事,孟知县这么做,也博得了周季两家的好感,尤其是周老爷,对孟知县心存感激。
“那个野男人叫孙有财啊。”季夫人嗤之以鼻。
季谦听到周岚与一个乡野莽夫生了个孩子,就算再怎么压抑自己脸上的情绪,他也气愤难耐,毕竟是他季谦的女人啊,居然就这么给他带了个绿帽子。本以为周岚抱着孩子回周家,是她在路上捡的,或是哪里来的,季谦根本就不相信周岚会给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莽夫生孩子,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但事实就是这样,周岚自己也承认了,季谦的脸色就惨白了,“周岚,这是真的?”
“季公子,是真的,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是你一直不相信。”周岚缄默,低低道,“在那里,我一次次的绝望之后,便如同行尸走肉,我叫天天不灵,哭地地不应,你让我一个弱女子该怎么办。是,那个男人叫孙有财,是个粗鄙无知的山野莽夫,年纪又比我大很多,动不动还打我,即便在我怀有身孕的时候,他也会对我拳打脚踢。”所以,她的雪儿一出生就奄奄一息,两岁左右的孩子看起来还不如人家八、九个月大的,她太轻,太瘦,她好怕养不活这个孩子。
“这样的野种,你还留着它!姐姐,你糊涂啊。”周琴不可思议道。
周琴含泪道,“我……我下不了手。”